梨子园

羊羊(猪塑达人

罗渽民| 吊桥效应

青梅竹马

小说家x摄影师

*全文3w5+ 一发完

*写和校对的时候都在听方大同^^


01 一座桥

我坐在出版社的一间空着的会议室里,左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另一只闲不下来的右手在不停地转动着手中的钢笔,眼睛直视着桌上正对着我的电脑,眼神却在四处涣散,脑袋也处于放空的阶段。

 

就如同一只明知自己死到临头但还在努力撑到最后一刻无故垂死挣扎的弱势动物,又或是学生时代拿着不入眼的分数等待着回家就会被男女双打的紧张小孩。

 

总之,我正在等待着,接受被审判。

 

没有掌握好的平衡导致钢笔不小心掉落到桌上,笔头触及白纸,留下了一滴圆形的墨印,墨水向四周延展,污点扩大范围,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在我懊恼地企图将A4纸对折来遮住那道印子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从我开始写作起就负责我的责编郑在玹抱着一堆材料和电脑走入,看着我的眼神中格外带着些犹怜。

 

我装作没有捕捉到这细节的模样,卖傻笑道,"在玹哥,今天叫我来可是有什么喜事?是我的初稿通过了?"

 

说着我的手指出卖了我的紧张,手下的白纸被我捏得泛皱,郑在玹有些无奈地苦笑,把手中捧着的一沓A4纸放在桌上,将笔记本电脑打开,坐下后移动了下座位,点了两下鼠标后将电脑转向我,他没有说话,只是两手交叉搭在人中,不知是因为有了遮挡声音才变轻还是郑在玹本身就说得不大声,"小晰阿,我们这次还是没有过稿阿。"

 

假笑的笑容凝固在我的脸上,表情转变为尴尬,我抠弄着大拇指的指甲盖,声带有些颤巍,"这次也被全部推翻了嘛?"

 

郑在玹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却没有抬头对视我的眼睛,踌躇了一下才开了口,"也不算吧,就是小晰阿,你谈过恋爱吗?"

 

我被询问地不明所以,皱着眉嗯了一声,好在郑在玹立刻接嘴,"是这样,我们看完是觉得没有感受到两个人谈恋爱那种甜蜜的感觉,你也别急,要不回去多看些爱情电影电视剧之类的找找感觉?"

 

走出出版社的时候我整个人看上去头顶着乌云,来来往往的行人表情各有阴晴,即使也有正在下着小雨的,只是没有我这块儿来得暗沉罢了。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心中没有设好目的地,脑海中也不再出现下一步需要做的to-do list,手中握着的手机突然有消息传入,在我微微出汗的掌心里震动,如同头顶乌云霎时出现的闪电,我举起手机低头查看,脚步依旧没有停止,也许是因为午后的高温,手机有点无缘无故的发烫。

 

「你在哪儿呢?」

 

我没有直白地回复,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模糊地发送了一个流着眼泪的猫猫头作为替代,对面似乎能感受到我的情感,回我了一个摸摸猫猫头的图片,我站停在人行道的中央,世界仿佛为了我而静止,对着手机屏幕撇下了嘴角,委屈之感涌上心头,好似对方再多说一句,下一秒眼泪就会滴下来。

 

划走关上手机的瞬间其实又弹过来了一条消息,只不过恰好因为我的举动而错过。

 

对面又回道,别乱走也别乱想,我来接你回家。

 

没看到的信息可惜不止这一条,还有被我一直设置成为免打扰的郑在玹,是他发过来安慰的话语。

 

可惜我一向不懂得该如何面对这些他人表达抚慰的言语。

 

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人群中不起眼的小人物,或者说根本不应该用人物这样的词,似是一颗可有可无的,不知自己会飘落到哪里的尘埃。

 

就像在幼儿园老师嘉奖每一位小朋友一朵小红花时,我因为喝水回到座位的时间晚了半拍,小红花已经发往后一排小朋友的手上了,而我面对放学时间妈妈的疑问只会扭捏地回答说是自己不小心弄掉的。

 

二十几年来亦是如此,每每出现了任何问题我首要的第一反应就是为他人辩解,然后再自我反省,或许是自己的问题给他人带去不便了,所以才会遗忘我,最后再进行自我说服,毕竟之前周边人总会和我说,人家肯定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不过这是在遇到罗渽民之前以及罗渽民不在我身边时会发生的情况。

 

罗渽民在我旁边目睹这些状况的发生后总是会站出来替我打抱不平,按照现在互联网的说法,他就是我不好意思开口的嘴替。

 

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过生日发小礼物的同学说乔晰回来了你刚没放她桌上,会举手和老师说乔晰也上了90分您漏报她名字了,会用食指指节皱着眉头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敲我的额头,"要为自己争取知不知道?长那么大吃了多少哑巴亏了都?怎么还是学不会张嘴?"

 

这时候我总会嗔他几句揉着额头,嘴上虽然应下,但依旧不影响我内心觉得自己是一个有些倒霉的人。

 

毕竟偏偏总是我"中奖"。

 

大学时候的专业被调剂进文学系,我坦然接受告诉自己说老天爷帮我选择的路肯定有他的道理,于是我开始攻读各种著作诗集,试图找到自己的写作风格后与出版社签了约,在我连续写了几本同类型悬疑类的小说后销量确实有所下滑,出版社联系责编提出让我转型,我的不乐意被按在心底,努力创作的作品却又被直接打回,和我同期入行的作者蒸蒸日上,进出出版社的时候总是意气风发,她们就像那在苍天大树上长出的新芽,而我则是在树干上平平无奇渐渐枯老的枝丫。

 

一记闷雷像老爷爷的咳嗽声持续了近十秒,头顶的一小朵乌云迅速连成了一大片,遮掩住了刚刚稍有泛蓝的天空,倏地一道闪电之后紧跟着几声响雷,周遭的行人纷纷加快脚步,奔向街边有屋檐的小店,又或是从包里拿出早有准备的雨伞。

 

只有我没有任何举动,依旧站在街道的正中央,突然脸上有一滴湿润,随即密密麻麻般地落下,我抬手用手背抹掉了雨滴,些许凉意的雨水滴落在我的发顶,脸颊却又被温热的泪水划过。

 

我没有再进行擦拭,双手掩盖住了自己的脸,就在我以为我会变成一只落汤鸡回家时,有人气喘吁吁地站定在我的面前,手里撑着一把伞,把我整个人挡在伞下。

 

罗渽民应该是跑过来的,站在我面前时呼吸声很重,他也没说过多的话语,只是虚虚地顺着我的背,带着我的后脑勺让我往他身上靠。

 

"我们回家。"

 

闭上眼的那一刻,我好像就此坠入一个梦境,仿佛看到我和罗渽民两个人分别站在两个山顶,之间靠着一座长长的桥所相连,他在对面望着我,似乎正等待着我一步步向他靠近。

 

模糊间他好像在说话。

 

过来。

 

02 晃动

我看到罗渽民的时候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我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舒缓了开来。

 

他轻哄了两下,只是说着好了好了,便虚揽过我的肩膀,往我家的方向走去。

 

伞杆竖在我和罗渽民的中间,头顶传来雨水击打在伞面的敲击声,无序且杂乱无章,倒是在我心中平添了几分烦闷。

 

回家的路程并不长,我和罗渽民一路上没有说话,等两个人一同走进了居民楼,他才收起了伞,离我站得有点距离,把伞聚拢往他的身后甩了甩,试图甩落一些伞面上悬挂着的水珠。

 

我没有回头看罗渽民进门后的动作,听着脚步声好像熟门熟路地往小阳台里撑起了伞,我便自顾自地走向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了听冰啤酒便盘腿坐在了大阳台的吊篮藤椅里。

 

身后传来一些琐碎的声响,脚步轻缓地靠近,下一秒罗渽民的背影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他站在窗前,左手单手打开了啤酒罐,只不过咔嚓声被下大的雨声所遮盖。

 

我这才发现罗渽民的右半边衣服全湿了,白色的T恤下能显现出他健硕的后背和精瘦的腰部线条,在他转过身的时候我才像做了坏事一样移开了眼,有点口渴地又喝了一口酒。

 

罗渽民转过身双手交叉在身前,重力倚靠在窗户玻璃上,"这本又不给过?"说完,他举起罐装也喝了一口。

 

视线瞄准了罗渽民身后的窗户,窗外的暴雨宛如有意击破窗户淋进屋内似的哐哐落下,我嗯了一声,也不管在隆隆的雨声里他能不能听得真切,反正思绪早已随着那千万雨水飘落远处。

 

和罗渽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是个比我矮上小半个头的小孩,乖乖跟着爸爸妈妈搬家后成为了我的邻居,安安静静地拉着他妈妈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亮闪闪的大眼睛好奇地朝我探索着。

 

至那以后我好像从此便和罗渽民捆绑在了一起,像是一家的龙凤胎,从幼儿园到初中,我和他不仅同校,更是同班的同桌。

 

男孩子小时候长得慢,再加上我和罗渽民都是慢热的性子,熟悉起来还多亏了两个妈妈之间的多往来。

 

幼儿园的时候没有拿到的小红花,还是罗渽民在校门口挣脱了牵着的妈妈的手,又跑回到园里的老师身旁,踮起脚拉下老师,就是不知道他在老师耳边说了些什么,他也不肯告诉我,总之回来的时候手上又多了一张小红花贴纸。

 

当时他鼻梁上冒着一层小汗珠,只是笑着把小红花往我额头上贴,那时候我好像就注视着罗渽民的背影,他穿着鹅黄色的短袖和中裤,头上戴了一顶白色的鸭舌帽,身上背着一个黄色的小鸭子水壶,替他人生中认识到的第一个好朋友争取本该属于她的贴纸。

 

想来从那以后我便常常见到罗渽民的背影。

 

到初中以后,罗渽民就开始迅速抽条,那天我从老师办公室回到教室,看见坐在靠走廊这边的罗渽民桌前围着好多女生,我表面上看似没什么想法地想从他的椅背和后桌间的间隔中挤进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但罗渽民只是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没有继续听眼前同学的话语,起身让我进去,我还没坐下,侧身抬过头只能看到罗渽民的肩膀,手腕依旧还没被松开。

 

"先别说其他的了,我同桌回来了,你刚发的巧克力没给她。"

 

我听着有些不明所以 ,用还可以活动的左手接过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大抵是觉得目的达成,罗渽民松开了我的手腕,我也顺势坐下,"生日会的话她去我就去。"

 

不小心踢倒的啤酒罐和地面接触发出声响,把我从回忆中拉回到现实。

 

罗渽民摇晃着手里的啤酒罐,随口问了我一句有没有说是什么原因,我照例没有和他对视,余光却能感受到他注视着我的视线,只是耸了耸肩又努努嘴,"说我写得没那感觉。"

 

大抵是见我没有收拾好心情不愿多说,罗渽民便也不再多问,只是安安静静地陪在我的旁边,任由我脚下周围的空罐子排列地也越来越多。

 

不知是喝得太快没有刹住车,还是窗外雨声叮咛的白噪音让我舒缓,或者是有罗渽民在一旁让我格外安心,总之我在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睡过那么安稳的一个觉了,宿醉后有些脑子转不过来地坐起身,才发现自己竟睡在了床上。

 

走出房门,看到罗渽民睡在了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小毯子,沙发的长度不符合他的身高,看起来睡着不太舒服,曲着腿整个人窝在沙发里。

 

有点像着了迷地往前走近,我蹲在客厅茶几和沙发的空隙间,手指不自觉地朝那安静的睡颜伸去,戳了戳罗渽民的脸颊。

 

罗渽民其实长得很好看,整个人白白净净的,小时候漂亮得经常会被认成是小女孩,眼睫毛长的不像话,比如我现在还能从他脸上看到睫毛的一小片阴影。

 

早上刚起来腿上没什么劲,蹲的时间又有些长,我把自己全身重力靠在沙发边上,想让自己舒服些,没想到罗渽民这时侧过了脸,距离近到我能看到他脸上的小绒毛。

 

呼吸似乎停滞,嘴唇干燥,下一秒罗渽民睁开眼睛,下意识地伸出手拉住了想要逃跑的我,他微微挺起上半身,一手握住我的小臂,一手扶着我的后背。

 

更近了。

 

近到我能感受到我们两个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他紧盯着我的眼睛不闪躲,此刻门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我挣脱开罗渽民的手,走向门口的路上还是不小心绊了自己一下,身后似乎传来一声轻笑。

 

我手握在门把手上,霎时我又好像回到了我和罗渽民之间所存在的那座桥,桥的两边有铁链作为保护,我小心翼翼地跨出第一步,响彻在我脑海里的是罗渽民的声音让我小心。

 

那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到底是因为罗渽民还是宿醉后没站稳产生的生理反应。

 

我混沌地摇了摇头,暂且都归因于宿醉吧。

 

03 回到原位

我随手顺了两下自己的头发,打开门看到的是叠起来快和门一样高的纸箱,罗渽民见我没反应后大概是小跑了两步站到了我的身后,看到后了然地又越过我把那些箱子往家里搬。

 

"这是什么情况?"

 

罗渽民把箱子放在我的脚前,让我不得不往后退了两步,他没有直起身子,只是转头看着我,

 

"都说是搬过来给你找找感觉了。"

 

没有等我的回答,罗渽民继续搬运着那些箱子,最后向搬家师傅道了谢,又开始把这些往空着的客房里搬。

 

仿佛是我挡了他的路,又直接说像本来就是罗渽民的家一样也不为过,他开始熟练地铺床,给枕头被子都套上刚寄来的四件套,搞得我靠在门框颇有些不知所措。

 

他把两个被角套进被套,双手用力地上下抖了抖,一边甩一边撇下嘴角装作委屈地看向我,没等他开口,我懂眼色的立刻接过手,帮着他一起整理起客房来。

 

认识多年让我和罗渽民之间培养了不用言说的默契,我顾及他的腰伤怕他一直弯腰拉扯,主动把他从纸箱前挤走,推着他的后背让他去整理自己的衣柜。

 

我把纸箱内的东西放在床上和书桌上,方便罗渽民的拿放,搭配干活让搬家的进程快了不少,撕开最后一个纸箱的封条,看得出来里面放的全是罗渽民的宝贝,有他用来工作还有收藏的照相机,有充满故事回忆的速滑鞋,不过藏在最底下的,是我和罗渽民每次毕业时的合照,从幼儿园开始的每一个阶段,照片都被他洗了出来,珍贵地放在相框里。

 

格外欣喜,我拿出幼儿园毕业的合照时有些兴奋,蹲在地上拼命举着相框,"小罗渽民!你怎么还有那么可爱的时候阿!我们民民——"

 

话没说完的这一秒所有的相框都被抢走,我一下失去重力地往后倒,罗渽民急忙托住了我的背,我得逞般地伸手就去抢那些相框,谁料他突然把手举高,但神情还是那般紧张,"摔着了没?"

 

我收起了玩闹摇了摇头,稍稍推开了点罗渽民想站起身,他下意识就竖起小臂让我借力,青筋突起,见我没事这才回过去开始继续摆放,只是罗渽民并不知道,从我的角度看去,能看到他银白色头发下红起的耳朵和变得粉红的后颈。

 

罗渽民从小变是如此,害羞紧张的时候能看见的皮肤都会变得通红,像是一只甜口多汁的水蜜桃。

 

他转过身的时候正好和我的视线对上,当场被当事人抓包的我轻咳了一声,扯开了话题,"怎么突然搬过来?房东叔叔把你赶出来了?还是阿姨不让你回家?"

 

被我追问的人正谨慎地摆放着他的那些镜头们,发出不大不小的切声,转过身走了几步,手肘撑在我的肩膀上,手掌顺势揉了两下我的头,"边吃边说,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真的阿?"我开口的语气中明显带着欣喜,"那我要吃——"

 

"红烧小排!"

 

罗渽民和我异口同声地说出这道菜名,我转过头看他的时候正好望见他低头在笑,看了眼手机后,耍帅地挑了下眉,手指指向门外,几乎和门铃同步,"我还不了解你?去拿菜吧,我来做。"

 

我把两大包塑料袋拎到料理台上,随后就被罗渽民赶出了厨房,便顺应坐在了餐桌前,索性打开电脑修改起了文稿。

 

电脑屏幕对着厨房门口,罗渽民走进走出摆放着碗筷,眼神多少瞟到点大概,我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一顿敲打,"行了,张嘴。"

 

罗渽民端着碗,手握筷子夹起一块排骨往我嘴巴里塞后把筷子递给了我,"好吃吗?先吃饭吧。"

 

我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着好吃一边点着头,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罗渽民解开半身围裙挂在椅背上,坐在我的对面满足地拿起了筷子。

 

他吃东西总是慢慢的,一口一口小小的,很像小猫进食,"改的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我忿忿用筷子戳了两下碗里的饭,顿然少了三分食欲,"不怎么样,进度为零,我看他们就是想让我重写。"

 

我边说边掰着手指,"爱情故事可真难写,我脑海中只能跳出来游乐园电影院吃饭这三个俗套的情节。"

 

罗渽民看似漫不经心地瞄了我一眼,小心试探,"那…你之前谈恋爱的经历呢?"

 

听到后我叹了口气,手撑着我那沉重的头,"你还不清楚我的那些经历?那能算谈恋爱嘛?如果每天放学给我讲数理化也算甜蜜约会的话…"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我讨好地往罗渽民碗里夹了一块排骨,整个人凑上前贴着餐桌,"小民,你以前谈恋爱都带她们去哪里阿?"

 

他没有抬头,但手明显停顿了一下,"你忘啦?我不就是因为出门只骑车才被甩的嘛?"

 

筷子不小心敲到饭碗发出了略微刺耳的噪音,我下意识地咬着筷子,"那你到底为什么突然搬过来了阿?"

 

说起这个罗渽民脸上重新装上了笑容,"你是不是忙着写稿没怎么看新闻?最近发生了好几起独居女性被尾随的新闻,我不太放心,搬过来看着你安心一些。"

 

"阿?真的假的阿?"

 

他帮我盛了一碗汤放在我的面前,点了下头,"反正你进进出出都和我说一声,晚了我还能去接你。"

 

"看来顺便还能带你体验一下谈恋爱的感觉。"

 

"逗你的,快点喝汤吧。"

 

我表面嫌弃地撇了他一眼,动作却顺从地应下,捧起碗喝了起来,罗渽民双手交叉搁在餐桌上,我还能感受到他投来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不敢与其对视,甚是探究不出那句让我面红心跳的话究竟带着几分玩笑。

 

脑海中那座桥依旧出现,我谨慎地想要跨出一小步,但不止一次地感受到桥身产生了剧烈摇晃,让我不敢继续上前,云雾虚虚遮掩着我眼前的事物,模糊中依旧出现了罗渽民的身影。

 

他不再只是站在桥的另一端,反而看上去离我越来越近,似乎是在向我走来,试图牵我过桥。

 

但好像不该是这样的。

 

微风轻轻吹散云层,我看清面前空无一人。

 

我轻笑着微微摇了摇头,这才对阿。

 

我不可以喜欢上罗渽民。

 

那天吃完饭后罗渽民在洗碗池前面站了很久,久到他完完整整地回忆了一遍从记事起认识乔晰到刚刚吃完饭,所有发生的和乔晰有关的事情。

 

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对乔晰的感情变了质,只是当自己的照相机里出现的全是乔晰时,一切情感才真正浮出水面。

 

罗渽民喜欢乔晰。

 

罗渽民以为只有他自己知道。

 

04 不能说的秘密   (罗渽民视角)

在我的印象里,我从小发生的所有事情,几乎都和乔晰有关,换种说法就是乔晰一直参与在我的生活中。

 

如果有人问我乔晰是个怎么样的人,我会回答说她是个很笨的人。事实上也确实有人这样问过我,我也确实是这样一字不差的回答的。

 

她笨就笨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笨就笨在明明心里特别在意却一直憋在心里不说出来,笨就笨在关于她自己的事情上都很逆来顺受。

 

但我好像又没有资格这样说她。

 

我在上高中之前一直是以加入国家速滑队为目标而进行练习的,但是练体育的又有多少身上不带点伤的呢,只不过我的伤势比其他同龄人更严重点罢了。

 

严重到它直接打乱了我的生活和未来的计划。

 

高一升高二的暑假我同以往一样参加速滑集训,如果在最后的比赛中能获得前三的好名次,就可以顺利地进入国家队,开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运动员生涯。

 

只可惜老天爷似乎不太眷顾我,在比赛前一天的晚上我单独练习急于进取,反倒让我摔倒在了冰面上,被教练直接打120送去医院做了腰间盘突出的手术。

 

在那个我本该开始成为准运动员的日子里,我却被告知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成为速滑运动员了。

 

我本不太愿意回忆起这件事来,每每想起,教练的摇头叹息,父母隐忍的哭泣都会重现在我的脑海中,像是噩梦环绕。

 

临近开学,我也到时间可以在返校这天办理出院,那时候我不敢在大家面前哭,如果我还堕落不坚强,他们似乎会更加担心,所以我一般只会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无声释放。

 

我的病床临靠在窗户旁,护士姐姐总会帮我开窗透风,像在救一朵快要枯萎的花,路上不常响起的车鸣声也算给病房里增添了几分生气。我闭目养神,不想让别人打扰或是识破我的伤痛。

 

只是突然感受到有人握住了我的手,比我的手小很多,我几乎能将其完全包裹。娇小的掌心温热,与我掌心相对,似是想将温暖传递进我的心里。

 

大拇指摩搓着我的手背,人大概坐在了我床边的椅子上,开始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小民阿,今天我去返校啦,还帮你把新学期的书给带回来了。老师同学们其实都很关心你,一直拉着我问个不停关于你的事情。你呢,也别太担心,人生就是这样有很多分岔路口的,要是每一步都按照你想好规划好的进行,那岂不是一点都不刺激。"

 

"但是练了那么久很不甘心吧,我们小民那么努力那么想要做好的事情,老天爷真是不太公平。"我不敢动,只是安静地闭眼听着,眼皮却一直在细微的颤抖着。

 

乔晰倏地松开了我的手,用手背擦拭了我从眼角无法控制流下的眼泪,她俯下身大抵用着奇怪的姿势抱住了我,声音正好能传入我的耳朵,"别担心,都会好起来的。"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乔晰是个怎么样的人。

 

其实我还有下半句回答。

 

乔晰是个很好的女孩,她会时刻关注到别人的情绪,会主动向他人给予最大的帮助,会照顾到每一个人的喜好。

 

虽然这个答案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我说乔晰是我罗渽民喜欢的人。

 

05 雾散   (罗渽民视角)

微博上每到六月和九月总会出现这样的话题,比如你最想回到以前什么时候,又或是哪个时期是你最想重新经历一次的,每每看到这种tag,我总会说高中时期是我最怀念又最不想回忆起的记忆。

 

高中上学的第一天,是我第一次和乔晰分别走进了不同的教室,当我的身边坐下另一位陌生的男生的时候,我这才真正意识到,乔晰马上也要有新的朋友和同桌了。

 

我趁着去搬书的时间偷偷溜到她们班的后门瞧上过两眼,坐在窗台边的乔晰旁边坐着一个小麦肤色的男生,看上去很活泼的样子,会逗得乔晰笑得合不拢嘴。

 

放学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看见帮乔晰搭把手领书包的那个男生说不上来的不顺眼,我站在自行车棚,推出来自己的自行车,朝着乔晰所在的方向打了几下铃,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果然他们两个一起朝我走来,还没等我开口,"你就说小晰的好朋友渽民吧!我叫李东赫,那我们以后也是好朋友了哦!"

 

也不知道说是李东赫眼色太快还是什么,每次当我出去训练不在学校时,总能收到李东赫给我发来的消息,「安全把小晰送回家了哦,放心吧。」

 

但不得不承认,长时间的训练的确让我错过许多和乔晰有关的事情,比如一个月的集中训练回家后,我便亲眼目睹了乔晰他们班班长把她送回家的场景。

 

我站在小区道路旁两个停车位的中间,立刻拿出手机给李东赫打电话,"她谈恋爱了?"

 

"我说大哥,你们训练怎么都不能看手机阿,每天有时间给小晰打电话没时间看我消息阿,我给你发了800条消息,那男的是我们班班长,不过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最多每天给小晰讲讲作业这种,撑不了多久的。"

 

电话那头哀声一片,我捏了捏鼻梁,"训练给忙忘了,怪不得她说等我回来有重要的事情和我说,行吧我知道了,谢了兄弟。"

 

"诶…渽民,你…就没想过表白?"

 

我挂了电话往家里走,果不其然乔晰已经在我家,我妈坐在客厅,"渽民回来啦,小晰在你房间等你哦。"

 

握着门把手开门前让自己努力扯出了张笑脸,"昕昕…"我话没说完,就被乔晰拉进了房间,她小心地关上门,踮起脚凑到我的耳边说着悄悄话,"小民,我谈恋爱啦!"

 

不知道当时我的表情有没有管理好,我回答地有些生硬,亲耳听到这个消息对我来说依旧冲击很大,忘了乔晰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知道第二天回到学校她还有些生气,"小民你有喜欢的人甚至还表白了怎么都不告诉我!"

 

我霎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见李东赫朝我挤眼睛使眼色,又连忙帮腔道,"这不是他之前不知道你谈恋爱了嘛,也不敢告诉你。"

 

回想起来这场闹剧在两周后就落下了帷幕,木头班长每天只会拉着乔晰给她讲题,闹得她频频吐槽谈恋爱一点都不好玩,而李东赫给我无中生有的女朋友也"被迫分手",一切又好像回到了以前的模样。

 

断了速滑运动员这条路后,我便每天开始拼命学习,争取把之前落下的文化课一一补上,忙碌的学习让我把其他情感都给抛之脑后,想着一切等毕业之后再做考虑。

 

高考结束那天,我们三个在李东赫家的天台上尝试了成年后的第一口酒,初夏的风迎面吹来有些闷热,在每人各喝下三听啤酒后,乔晰躺倒在了我的腿上。

 

李东赫下楼说拿个冰镇西瓜上来,我听到他走下楼的脚步声,这才大胆地开始描绘起我眼前乔晰的面容。

 

她带着些醉意,红扑扑地上脸,我唤了几声昕昕却只得到一些呢喃的哼声,酒意上头,我缓缓低下头亲了一下乔晰的额头。

 

还是天台门关上的声响把我拉了回来,我回过头看见李东赫呆愣地站在我身后,手里还抱着一个比他头还大的西瓜。

 

我把乔晰抱到旁边的躺椅上,象征性地给她盖上了条毯子,"渽民,你知道吊桥效应吗?你之前和我说的适合做朋友让我以为我误解了你对她的感情,但自从你受伤后看她的眼神到我刚刚亲眼看见的那一幕。"

 

"罗渽民,你喜欢乔晰,你骗得了我可你骗不了你自己。即使是在你受伤后小晰对你的关心和帮助让你才喜欢上她,我还是会支持你试着开口表白。"

 

"开什么口阿,"我趴在天台的栏杆上,眼前的刘海被吹向一边,"我从小就喜欢她,不是什么吊桥效应,所以这样也挺好的。"

 

李东赫可能有些生气,故意踢倒一个地上的啤酒罐用来撒气,啤酒罐准确地滚到了我的脚边,"那小心日后可有你后悔的。"

 

我当即回了他一句和之前电话里一样的话。

 

"我和乔晰,还是更适合做朋友。"

 

空旷的山谷间云雾消散,桥的两端,原来还是站着我们两个人。

 

06 合拍

大概是多年好友的关系,让我和罗渽民在作息上也非常合拍,他每天白天去工作室进行拍摄,晚上回来便会开始坐在电脑前进行修图。

 

而我作为常年的熬夜小能手,美其名曰灵感总是在凌晨乍现,每天捧着个电脑蜷缩在沙发的一角,随手盘起个丸子头戴上黑框眼镜靠在垫子上,做好了长时间和屏幕对峙的准备。

 

只是在第一周的"同居"生活中,我和罗渽民见到面的时间其实并不太多,最近他工作室接到了很多准备成为新婚夫妇的情侣,为他们拍摄婚纱照的单子,几乎每天都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奔波,回到家的时候往往会已经过了晚高峰的时候,随便对付两口我给他留的晚饭,吃完后一般又会给自己泡杯冰美式提神,后就开始抱着电脑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开始修图。

 

通常来说我每天的记忆都会在这一系列举动后的十分钟里断掉,隔天再次醒来我只会出现在我的床上,床头插着正在充电的电脑和手机,点击电脑屏幕就能跳出前一天晚上硬憋出来的那几十个字。

 

罗渽民对此现状既有点无奈又有点心疼。

 

其实这周刚开始的前几天,罗渽民对着自己的时间表排了很久,不过依旧还是忙不过来,甚至特意把自己的工作号名字后面加上了暂不接单这几个字。

 

拍摄婚纱照的过程繁琐又隆重,顾客的要求自然也就高,罗渽民站在外白渡桥上寻找着角度,抬手看了眼手表,刚过六点三十,等后面建筑亮灯拍完夜景再回家不知道得几点了,碰巧新郎新娘在补妆,罗渽民想着和乔晰说一声,给自己留个门就行,谁知电话那头声音软糯中带着失望,"阿那好吧,记得早点回来哦,男孩子晚上一个人也要保护好自己!"

 

罗渽民挂断电话后失笑,手却还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结果还被自己的小助手调侃说老板是不是也快要给自己拍婚纱照了。

 

虽然说小助手惨遭一记白眼,不过后面相互之间配合地还算不错,拍得进程挺快,仿佛在和月亮赛跑,紧赶慢赶罗渽民也在十点前回到了家里。

 

打开门的景象让罗渽民心头一软,晚饭被乔晰分装放在了保温饭盒里,上面还贴了一张小纸片,「回来如果不想吃的话可以当做明天中午的便当哦^^」,他打开看了眼菜色,应该是乔晰今天特意出门购置后做的,三个菜都是自己爱吃的。

 

罗渽民小心翼翼地把相机放在了餐桌上,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比他跑得慢的月亮这才缓缓挂上夜空,透过落地窗照进阳台留下一片阴影,又通过玻璃的折射洒在乔晰的身上显得格外柔和,罗渽民继续走近沙发,把她腿上的电脑放在了一旁,用手撑着的头有小幅度的晃动,于是轻唤了两声昕昕。

 

就是这个声音,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罗渽民侧坐在我的身旁,倾身向前,整张脸正对着我,看他动作大概是想要把我抱到床上去。

 

大抵是没想到我这次真的会被叫醒,罗渽民有些意外地盯着我看,反倒是我先意识清醒过来,挥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民,怎么啦,今天很累嘛,怎么都不说话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往前凑近,对方更显不知所措,上半身稍稍往后退了几分,喉结有明显的上下滑动,等罗渽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脖子以上的可见部位在昏暗的落地灯的照射下,也变得粉红。

 

随着欲盖弥彰的一声轻咳,罗渽民顺势背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假寐,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撒娇,"嗯,好累阿。"

 

说着头往我的方向偏,微微抵着我的肩膀,嘟囔着,"但是每天回来看到你给我留的饭,我就又可以连拍三组单子了。"

 

从我的视角看过去,罗渽民说完安静地倚靠着,长长的睫毛随着没有睡着的眼皮而一起抖动,在卧蚕下方投出一阵光阴。

 

我没有回话,电脑重回到身上但也没有继续敲打键盘,伴着身边人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稳,我用还可以活动的右手轻声合上了电脑,四下仿佛皆噤了声,身体似是被冻住,如同他唤我一般轻喊了两句小民,意料之中的没有回音,我没有挪动自己的位置,反而也把头靠了上去后一齐缓缓进入了梦乡。

 

只不过我不知道的是罗渽民没睡了多久可能是被饿醒,还是把我小心翼翼地抱回到了床上,他弯着身子没有起身,拨弄了一下我的刘海,在我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后方才离开。

 

隔天趴着睁开眼发现自己从床上醒来并没有多大的诧异,随手从床头柜摸索到自己的手机,没怎么睡醒地眯起眼睛,点亮屏幕就看到一排郑在玹发来的消息。

 

手机竖在床垫上借力,我没意识地啧了一声,还是带着众多不满地上滑屏幕阅读了一连串的消息,大意无非还是安慰,让我别太有压力,沉淀一段时间再写。

 

实话说这些其实让我更感压力,伴随起床气,我将郑在玹的消息框一划到底,最后两句倒是让我惊得直坐起身。

 

「小晰,今晚有空吗?能不能作为朋友邀请你一起吃顿饭?」

 

虽然心中疑惑却也还是应承了下来,其实我和郑在玹私下的单独见面很少,每次从公司开完会郑在玹都会以顺路下班之意说送我回家,不过每次不是罗渽民在楼下等我下班,就是罗渽民还在来出版社接我的路上。

 

作为一个巨蟹座的isfj,对于这种突发的邀约总是有些头大,惰性拖累着我的步伐,本就因为睡姿而乱糟糟的头发被我一通乱揉,出了房门就看到罗渽民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他一个转身先看到了我,一下就笑着开了口,"起来了?今天我正好休息一天,刚从菜市场回来,晚上做饭给你吃。"

 

我听着带着些懊悔,阿声拖得很长,我坐在餐桌上头抵在手背上,"刚刚在玹哥约我今天吃饭,早知道我就给推了。"

 

明显看到罗渽民手里的动作停了几秒,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落寞,"没事,是在哪里,吃完我去接你。"

 

我点了点头,小跑了两步到罗渽民的身边,乖顺地抚了两下他的后脑勺,"一个人不想做饭就留着我明天回来做给你吃,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迎合我的举动像一只求夸奖的小猫咪,还微微侧过头低下身,把头顶放入我的手掌,顷刻间,置身于山谷链桥上的我顿然眼前云烟四散。

 

我好像渐渐看清了那个对面的人影。

 

07 危机

突如其来的邀约的确让我有些措手不及,看到信息回复时已经离郑在玹所说的约定见面只剩半天的时间,我看着房间里全身镜中的自己,挠了挠头,还是走进了浴室洗了个头。

 

套上干发帽走出房门的时候就看到罗渽民端坐在餐桌前,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手控制着鼠标不断地点击着,电脑后面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小米粥,他连头都没有抬,"快把粥喝了,真怕你哪天晕倒在浴室里。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起床第一件事去洗头,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下次吃饱了再去听见没有?"

 

罗渽民生气的时候说话有些毒舌,一般这种毒舌体现在这种他对我的行为产生不理解并否定的情况下,他说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眼盯着看我,等着我的回答,我舀起一勺吹了两下喝下一口,"按照你的口味放了点糖,会不会太甜了?"

 

他眼神中有带着些期待,似乎还有一团有点小火苗的火焰,我摇了摇头,又送了一口进嘴,"刚刚好,小民,每天都能吃到你做的饭也太幸福了吧!"

 

大概是被我夸的有些不好意思,罗渽民假意握拳在嘴边轻咳了两声,撇过两秒我没有察觉到的笑意,"忙完这段时间就可以承包你的晚饭了。"

 

说完他停顿了几秒,突然站起身走向储物间,手上拿出个吹风机站到我的身后,行为颇有些熟练的解开我的干发帽,轻柔地给我吹起了头发。

 

我捧着碗盘腿坐在椅子上,小口地喝着粥,被罗渽民轻柔的手法弄得又有些昏昏欲睡,电吹风的声音很大,让我隐约只听到了头顶传来的几个字,我大声地嗯了一声,伴随而来的是戛然而止的轰声,我甩了甩头发,抬起头和罗渽民对视,"你刚刚说什么?"

 

他摇了摇头,只是拔下电吹风的插头后绕起来放回到原位,"待会儿几点走阿?我送你过去吧。"

 

到底最后还是没让罗渽民开车送我,一下午他都坐在餐桌前修图,出门的时候只见他又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睡着了,我给他盖上了件外套,还留下了一张纸条便出门了。

 

罗渽民睡得其实不深,只不过也确实没有被乔晰的关门声吵醒,准确来说,是被生理上饿醒的。

 

乔晰恶作剧一般把便签纸贴在了罗渽民的额头上,拿下来的时候也没恼,反倒还勾了下嘴角,上面写着饭店的地址和让他好好吃饭的叮嘱。

 

但是一个人的晚餐总是会让人有些为难,做饭的量难以控制,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双人份,而外卖软件里种类繁多,罗渽民在那些页面上滑动了许久,终究是难以抉择。

 

眼神瞟到刚刚拿下贴在餐桌上的标签,他捏起没有黏性的那角注视着上面的文字,终于做了决定似的对着镜子整理了自己好一会儿,拿起外套便出了门。

 

而此时的我坐在郑在玹的对面稍显无措,郑在玹订的餐厅是一家高档的西餐厅,周围的客人不是在讨论生意上的项目,就是情侣间约会的独特氛围。

 

怎么看我的性格和我们俩之间的关系都与这家餐厅十分格格不入。

 

我食指扣着盘子底下的桌布,左手捏着刚刚服务员来倒好的红酒杯,对面的郑在玹闭着眼睛闻着红酒的香味,微微抿了一口。

 

大概是见我没有怎么动,他放下红酒杯回味了几秒,"小晰,是不是这家餐厅不合你的口味?下次我会先征询你的喜好的。"

 

听着我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不用麻烦的在玹哥,是不是社里又催稿啦?抱歉阿,在玹哥…"

 

郑在玹露出酒窝微笑的和我对调了一下餐盘,牛排被整齐的切成块,他还顺手递给我一支插上了牛排的叉子,示意我接下,接过时的指尖有细微触碰,他低下头浅笑出了声。

 

"小晰,不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找你出来的。"

 

他双手握着刀叉传达着紧张,我像右边歪头表达着疑惑,郑在玹垂着头呼了一口气,"可能这样说你会感到有些突然,但好像又不能不说了,其实我…"

 

"在玹哥。"

 

我都没有给他说完整句话的机会,郑在玹与我对视的眼神过于真诚而热烈,让我招架不住,纵是没写过爱情小说也能猜到他接下来的说辞,算是为了避免尴尬,也算是对自己内心的一个整理。

 

没有说出的话和情感,那就让他们一起被扼杀在摇篮里吧。

 

"怎么还帮我情景演练代入自身教我写文阿?"

 

我调笑着打断,缓解了这尴尬的氛围,"没事儿的哥,你从我刚入行就带我,我一直把你当好师傅好兄长来对待的,别太担心我了,你就安心等着我的修改稿吧。"

 

他听完愣怔了几秒后随即又露出了他的酒窝,只不过这次还带着些自嘲,"好,那…先吃饭吧?"

 

不言而喻的整顿饭都有些别扭,郑在玹有一句没一句地找着话题,却又都被我言简意赅的回答堵得接不下话。

 

襄王有意,神女无心,这是所有陷入爱河中的人都不愿面临的困境。

 

一顿饭草草了事,我站在餐厅门口等待着正在结账的郑在玹,身体面对着餐厅的大门,可以感受到郑在玹因为推开大门而传出的冷气。

 

他和我面对面站在,我大方地向郑在玹表示感谢,"谢谢在玹哥啦,破费让我重获好心情了,那我就回家啦。"

 

郑在玹没有回话,只是眼神往我斜后方看了几秒,他突然开口道,"小晰,你拒绝我,是因为他吗?"

 

他说着下巴往他刚刚看的方向抬了抬,我朝着他示意的地方回头望,映入眼帘地是罗渽民慵懒地倚靠在他停在路边的车身旁,双身插兜随意地站着,眼中也含笑的向我招手,笑容仿佛和二十几年前在幼儿园替我拿回属于我的小红花那天一样灿烂。

 

那一刻似乎整个空间只有我和罗渽民两个人,周遭的一切都静止着,我甚至能感受到我见到他时的心跳声。

 

空旷的山谷能产生回音。

 

那是我心动的声音。

 

08 谁说竹马不敌天降

当时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我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只记得我一看到罗渽民就立刻向他跑去,"你怎么来得那么准时?"

 

罗渽民伸手接过我的包放进副驾驶座,关上门时郑在玹刚好走到他的对面,我正式向他们互相介绍了对方,"这是罗渽民,我的…"

 

"青梅竹马兼室友。"

 

罗渽民直接替我补充完整了他的身份,惹得郑在玹挑了下眉毛,到底是年长几岁,也很好地应下了,两只手对握的时候,似是有暗流涌动,我读不清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只好开口道,"那在玹哥,我和小民先回家啦,稿子我会尽快给你的。"

 

郑在玹点了点头,和我们道了别,罗渽民开回去的路上许久没有说话,好不容易遇到了个红灯停下车,开口让人听得却又有些吃味,"你怎么从来没叫过我小民哥哥?"

 

我拉着安全带的手听到这话后顺而捏紧,暗自发笑,毕竟这已经不是罗渽民第一次因为称呼问题和我闹了。

 

从出生开始就是家里的独生女,被隔代长辈们带成了公主脾气,这就导致罗渽民小时候来我家分走大家的目光和我的小零食小玩具时,我会忍不住的发脾气,叫罗渽民的大名。

 

每当这时他总是用他那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我,再委屈巴巴地把我想要东西递给我,久而久之罗渽民这三个字好像变成了一块免死金牌,只要我一有不顺心的事就会喊他全名。

 

后来还是在幼儿园玩过家家的时候,我和罗渽民两个人分别扮演妈妈和爸爸,他坐在我对面奶声奶气却又很严肃地说,"你不要一直叫我大名了,爸爸妈妈之间是不会一直叫对方大名的,而且你一直叫我大名,我不喜欢别人一直这样叫我,听上去很不亲近,你是不是不把我当做好朋友了!"

 

从那以后,我几乎极少会叫罗渽民的全名,不是渽民就是小民的这样的叫着,为了突显他的特别,罗渽民还特地和我家里人不一样,开始叫我昕昕,说我看起来木木的,得把名字里的木字给去了。

 

红灯倒计时还有三秒,他的食指随着倒计时敲击在方向盘上,罗渽民又嗯了一声暗示他在等我的回答,亮起绿灯的那一刹那,随着我开口的那一瞬间,他踩下油门,"小民哥哥,可按理说我还比你大两个月呢。"

 

估计是手抖地方向盘有些歪,即使迅速回正了但还是引来隔壁车道车辆的喇叭声,罗渽民连咳了两下掩饰尴尬,被我嗔了一句,"你先好好开车吧!"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地摇下车窗,让充满道不明气泡的氛围被晚风吹散,唯一留下的证据,是罗渽民停完车后还红着的后脖子和耳垂。

 

其实我和罗渽民的工作时间还算灵活,李东赫毕业后也没有做他所学专业的工作,反而开始自主创业,在一个还挺热闹的商业区里盘了个店铺,开起了一家居酒屋,我们三个比起那些九九六的上班族来说都要好得多,奈何李东赫的女朋友就是这痛苦朝九晚五中的一员,因此通常我们的四人聚会都会选在周末进行。

 

说来也巧,李东赫的女朋友林桉是我的大学室友,在每次李东赫跟着罗渽民跑来找我的时候,我就早有心理准备,早晚他都会把我得亲亲室友给拐走的。

 

四人小群在罗渽民停车的时候亮起红点,在等电梯的时候我想打开照相机记录下罗渽民害羞的模样,悄悄按下快门后又迅速点开了群消息。

 

我拉了下罗渽民的袖口,"小东在群里问周末要不要去他的小酒馆见面,你有没有空阿?"

 

罗渽民一时回答不上来,手挠了两下眉毛,"应该可以吧,反正肯定能赶个下半场。"

 

电梯叮声开门,我低头对着手机一顿狂敲,就短短几步走进电梯,罗渽民都会握着我的手肘带我进去,"如果我不在你身边,记得走路的时候不能玩手机了阿。"

 

我含含糊糊地点着头,回复完消息才抬头问起罗渽民,"周末还有单子要拍吗?"

 

见我收起了手机,罗渽民的双手重新叉回了兜里,随着电梯门的打开,他大步走向家门,用指纹打开了门锁,"应该有一单还不是两单,我等会儿去确认一下,没有的话,就也得把这周拍的那些给修一修。"

 

他说着就又回到了餐桌边,打开电脑继续开始修图,我换完家居服环视了一圈异常整洁的厨房和布局依旧的冰箱,心下了然地煮了一碗阳春面,煮完后我走到罗渽民的身后,隔着椅背替罗渽民捏着他的肩颈放松,"晚上吃了什么?"

 

"嗯,随便吃了点。"

 

我没有戳穿,又帮他揉了两下太阳穴,"可我没有吃饱诶,我想煮点面,小民哥哥要不要陪我一起再吃点?"

 

手又抖得把图片上新娘的脸给推变了形,罗渽民按了下撤回键和保存,立刻把电脑移到了一旁,挽起袖子说了声好,就准备进厨房给我煮面吃。

 

不过我立刻把他按回在了座位上,"我都做好啦,我去端出来给你吃。"

 

餐厅的白炽灯会因为长时间的打开而变得越来越亮,照射在罗渽民的脸上显得他格外透亮,其实面对罗渽民我心中似乎早就有了答案。

 

但我不敢。

 

不敢承认,不敢开口,不敢面对。

 

我站在原地不敢往前迈出一小步,就像那么多年,我和罗渽民的关系依旧在原地踏步。

 

09 永远不会分开的朋友

周日那天罗渽民下午出门拍单的时候就把我一起带了出来,先把我送到了李东赫的居酒屋后再打算赶去拍片,在居酒屋的门口,李东赫大概是看到熟悉的车停在门口,便出来迎了一下,我从副驾驶上下车,他撑在车门上弯下身子想和罗渽民说上几句,"记得要喝酒别开车来阿,再想想这次迟到准备罚几杯阿?"

 

罗渽民小声地切了一声,右手按亮了双跳灯,"知道,自罚三杯嘛先。"他微微扬了下下巴在指我,"还有角落里的桌子吧?让她写会儿东西,看着她点儿阿!"

 

"知道知道。"李东赫说着关上了车门,我隔着车窗和罗渽民招了手便跟着李东赫进了店里,刚进门就被林桉扑个满怀,"小晰!最近工作累不累,你责编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不让你过稿阿,我去替你出气!"

 

林桉一边气愤地为我打抱不平,一边牵着我的手往角落里走去,刚坐下还没开口,李东赫便端了杯果酒放在桌上,开口有些酸,"怎么没见你对我那么热情过阿?人罗渽民说了,让小晰写会儿稿子,你过会儿再来问,影响人家灵感迸发了,你帮我去试试菜去。"说完就拉着林桉起身,带她往后厨走,"小晰你有需要随时喊我就好了阿。"

 

我一副了然地笑着点了点头,自己安静地戴上了耳机打开电脑开始在键盘上敲打起来,自然也就没有听见李东赫和林桉后面的对话。

 

林桉用手肘抵了下李东赫的腰部,激得李东赫一把握住了林桉的手腕,"诶你不是说罗渽民最近有所行动吗,怎么看起来毫无动静阿?总不能还要等到罗渽民从国外回来再开口阿?那小晰早就跑了。"说着两人走到后厨,李东赫用筷子夹了一小块炸鸡送到林桉的嘴边,自己也微微张大嘴,阿了一声,"有动静阿,都住一起了还不算有动静阿,要我说我就觉得小晰也喜欢渽民,但我就是不懂他们两个在分别别扭什么。好吃吗?"

 

"哪用你觉得阿,就我和小晰做了四年室友,我打包票,他们两个绝对不止朋友。"林桉嚼着炸鸡块,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好好吃,就是有点烫,等会儿我再去套套小晰的话,诶你说,出国的事小晰知道了没,别罗渽民还没开口被我们说漏嘴了。"

 

"不知道他,我们等下别提就好了嘛,再说也就去半年,还能全世界旅个游,小晰工作灵活,跟着去也没什么问题,呼呼,行了这块应该不烫了。"

 

总体来说创作很费脑子,就比如我对着电脑坐了一下午,也就很不容易地挤出八百多个字来,我起身伸了个懒腰,就看见李东赫和林桉适时地拎着清酒和下酒菜摆到我的桌上,三个人继而坐了下来。

 

李东赫往自己嘴里丢了两颗花生米,又往三个空酒杯里满上了酒,在我面前放了一小杯,花生油炸过后香味扑鼻,"说说?看你这写得也太痛苦了。"

 

我闭着眼睛一口闷了一小杯,酸涩口感直刺头皮,我倒吸一口气嘶了一声,"说我写得死板,一点儿都没有谈恋爱的感觉。"只是没想到我刚说完,林桉就立刻接嘴,"那你也是,都多久没谈恋爱了,还有就你那高中那个,能算谈恋爱嘛?"

 

听着林桉一开口说得一大串,我抿着嘴正大光明地斜了她一眼,刚好被她瞄见,她用酒杯碰了下我的,玻璃之间发出清脆的碰击声,"瞥我吧,反正我又没说错,要我说,罗渽民有什么不好的,你可别和我说什么你看不出来他的心意,两情相悦早点捅破不好嘛,是不是,李东赫?"

 

突然被cue到的李东赫正在往嘴里扔着花生米,显然是一惊,都没有接住正在空中飞的那颗,手忙脚乱掉在衣服上用手塞进了嘴里,"这点我赞同阿,高中那时候罗渽民不让我多嘴你都不知道,他根本没谈过什么恋爱,那是听到你答应班长之后我帮他编出来的。乔晰,我也相信你能感觉到渽民对你的不同,就真的没有考虑过?"

 

他们两个很少开诚布公地和我谈论感情上的问题,所以我也就一直秉持着没人说破我就不去直面解决的状态,两人轮番的逼问打得我有些措手不及,我给自己又倒满了酒,指腹沿着酒杯转了一圈,并没有喝,只听见对面又加了一句,"你们两个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讲开然后在一起?"

 

"我不能和罗渽民在一起。"说完我的酒杯再次见底。

 

李东赫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这有什么能不能的,你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知道对方为人和底细,这不是很好嘛?"

 

"因为我不想和他分开。"

 

"如果我想一直陪在小民的身边,那我们就得当一辈子的好朋友。我连和只会给我讲题的班长分手都会去回忆他给我讲题的模样,要是我和渽民谈恋爱万一以后分手,那我要怎么办阿!我肯定都会活不下去的,对吧?我和罗渽民绝对不能分开。"

 

"还没在一起过呢,就想着分手?你都在说什么歪理,你那是想班长的样子嘛,你不过是把班长当成你的小说原型罢了。没人让你和渽民分开阿,一直在一起不就好了,小晰,你到底是在对谁不自信?"李东赫喝了酒会上脸,脸颊有些红扑扑的,又有点像是生气上头,"那你为什么拒绝你责编,到底是因为谁因为什么原因你自己心里清楚,难道这对渽民,对你责编就公平嘛?"

 

李东赫几乎没对我说过重话,余光看到林桉用腿轻踢了下李东赫,让他别说了。我坐在角落里,一直低着头盯着杯沿看,店外的街道两旁还没亮灯,茂密的树枝长得好似与对面的相连,连成一座座拱桥,仿佛把我所笼罩,李东赫的话直击我的内心,击中我心灵深处的那块脆弱,我是在对自己不自信。

 

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罗渽民,我的生活中不能少了他的存在与陪伴,那能够维持这一点的最好办法,就是一直和罗渽民做朋友,这样我就可以永远不和他分开。

 

眼眶里有泪珠在打转,我双手交叉包裹着酒杯,迟迟才敢抬眼,只是没想到直对上了罗渽民的眼睛,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听到了多少,听了多久,跟着本能反应起身。

 

开口叫了一声,"小民。"

 

山顶上好像有人在我身后格外用力地推了我一把,直接让我推到了桥的中央。

 

10 八秒定律

罗渽民应该是回了家一趟,放好了摄影设备又换了身衣服以后再出门的,从休闲西装换成了一套卫衣和舒适的运动裤,和我对视上的那一秒他站在原地并没有动,直到看到我想要向他走去,他才动身走过来。

 

李东赫和林桉随着我的视线转身向后看,估计瞄到了一眼后李东赫就回过身来了,一饮而尽自己的酒杯,开始一言不发地往我的空酒杯里倒酒,倒完第一杯的时候,罗渽民刚好走到桌边,却并没有坐下的意思。

 

他直接拿起我的酒杯喝了一杯,李东赫手里的酒瓶也没放下,紧接着又倒了一杯,循环了两次,罗渽民从出现开始不到两分钟,已经喝下了三杯清酒,我想伸手按住他的手怕他继续猛喝,没想到他顺势牵住了我悬在半空中的手。

 

罗渽民低下头垂眼看着李东赫,整个人带着清冷感,"喝完了,今天就先带她走了。"没等李东赫回话,我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拉扯感,罗渽民头也不回地牵着我就往外走了。

 

有些不算传统意义上的不欢而散,只是氛围十分微妙,谁也没有先开口。罗渽民就这样一直牵着我慢悠悠地走着没有放开,不知道他要带我走到哪里,道路两旁的街灯还没有亮起,快到吃饭的时间了,路边开的餐厅有几家已经开始排队,旁边的抓娃娃店铺也因此一如反常的冷清了下来。

 

罗渽民停在了店门口,对我开口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去玩玩吧?"并非疑问句,不是询问,带有不容拒绝的语气,如同决定好目的地就一定得去的坚持。

 

此时诀别的夕阳美如盛大的日出,罗渽民背光站着,那最后一抹阳光刚好照射在他的头顶,动人又圣洁。

 

我被他盯着的眼神所吸引,像中了美人蛊似的点了点头,被他牵进店里,罗渽民把我领到一堆兔子的机器前,开始拿出手机扫码充钱,机器开始发出刺耳的音乐,他全程没有说话,只是开始摆弄着手柄,抓夹松落很快,罗渽民也没有恼,试了几次有了手感之后开始抓出一只又一只,直到我怀里玩偶多的快抱不下,我才连忙开口,"小民,足够了,有点拿不下了。"

 

听到我的声音他才幡然醒悟,感觉罗渽民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一个人生着闷气,但只会憋在心里,释放完了又觉得自己做的不好,他从柜台工作人员那里要了一个纸袋,让所有抓上来的小兔子都有个暂时的窝,他左手拎着袋子,右手空着自然下垂,别扭的捏了下自己的衣角,他站在店门口,呆呆地站在原地,我走上前去,把手从罗渽民的掌心和裤子的缝隙中穿过,握住了他的手,甚是能感受到他好像松了一口气。

 

走出店门的那一秒橙黄色的路灯亮了起来,透过层层树叶最后投射到我们的身上时已变得非常昏暗,颇有暧昧气息,路过的行人见到罗渽民手里的大袋子,擦身而过时还能听到轻声的讨论,"她男朋友好帅阿,还会抓娃娃。"显然罗渽民也听到了,因为他稍显用力地捏了捏我的手。

 

从娃娃机店走回家的路上,会经过一座人工搭建的天桥和一个商务广场,从这里走回家还有一段距离,我装作没有听见其他人的话语,心无旁骛的往前走着,只不过上桥前有一段上坡路,我写了一下午文章又和李东赫加密对话的心累,此时此刻背着电脑包让我步行地身心疲惫。

 

我毫无预兆的突然松开了罗渽民的手,往旁边走了两步趴在桥沿上,头依靠在手臂上,罗渽民瞬间觉得空落落的,愣着还抬起手看了几眼,一副不真实的样子,像只迷路的小猫小跑到我的身边。

 

他只是安静地站定在我的旁边,两手撑在栏杆上,整个人中心向前倾,天桥底下是川流不息的车辆和匆匆回家的行人,一阵阵晚风吹过都不会激起他们心中的任何风浪,罗渽民就是在这一阵风吹过的时候偏过头朝我看的。

 

正眼对上罗渽民的这张脸依旧会让我感到冲击,即使已经和他朝夕相处那么多年,我还是会被他那双有神韵的眼睛给迷得想移开眼,据说相互喜欢的两个人对视七秒后的第八秒会让其中一个人直接亲上对方,大学的时候林桉就和我说过这个实验,还记得我当时只是摆了摆手,信誓旦旦的回道,"你觉得我和罗渽民认识了那么久会没对视过七秒?"

 

这样想来,我好像真的没有和他对视到过七秒。

 

我下意识低头移开了眼,却被罗渽民一把拉住手腕,我没有站稳地离他只有以一拳的距离,因为风,让他的刘海与我发顶的头发纠缠在了一起,脖颈因为垂下的头而露出,罗渽民的呼吸打在了我颈间,有些痒,迫于无奈,我抬起了头,却直接落入了另一个陷阱。

 

从他那双饱含深意的眼睛里,我只看见了我自己。

 

大概是怕我再次躲开,罗渽民的手劲变大,让我离他更近了一步,两双鞋在底下相触打架,属于他的阴影逐渐朝我压下。

 

一秒,两秒,罗渽民的呼吸声慢慢变重。

 

三秒,四秒,他微微张开了嘴,喉结上下动了动。

 

五秒,六秒,他从牵着我的手腕变成和我十指紧扣。

 

第七秒,他低下了头,闭上了眼睛。

 

第八秒,我终究是撇过了头,那个吻划过我的脸颊,我不敢回看,只是慢慢开口,"小民,该回家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一声苦笑,罗渽民渐渐松开了我的手,用那一袋小兔子挡在我和他的中间,"抱歉,大概是有些喝多了。"

 

随口编造的谎话总是让人不忍心戳穿,我为了打破尴尬的抬手揉乱了罗渽民的头发,蓬松的头发朝着风向飘起,我顺着风的方向提前转身走向广场,伴随着风声还有其他声音向我传来,又是这句话,"乔晰,你到底在对谁不自信?"

 

轰地一声,我身后所连着山顶的桥面骤降坠落,我只好握着铁链往前走了两步。

 

我没有回头路了。

 

11 等待的爱情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我和罗渽民一前一后的走在天桥上,走在前面的人没有放慢脚步作势等待,落在后面的人也没有加快自己的步伐赶上,别扭和无措萦绕在我们两个的身旁。

 

商业广场里有一大片空地,面对着空地的地方是几层可以用来当作观众席的台阶,周末的时候总会有街头艺人到这里来放上音响,支起话筒架,再背起吉他开始唱歌,果不其然快要走到临近时,便隐隐传来了歌声,看来今天也不例外。

 

走近才听清又是在演唱《Long Song》,甜腻的嗓音和旋律让我回到了记忆中的那一天。那也是一个周日,那天是我第一次参加文学创作比赛公布获奖名单的日子,要知道笔者对于自己写的作品是有感觉的,写得好与不好其实自己多少都能感觉到,我拿了自己最有把握的一篇稿子去参赛,自我感觉良好的觉得自己最少也能获得个三等奖,便叫上了林桉和李东赫一起在他们的居酒屋里准备庆祝。

 

说到底也是怪我自己太有自信,我们前前后后翻遍了获奖名单三遍,都没有找到我的名字,李东赫和林桉看着我不太好的脸色开始活跃气氛,安慰我说没关系,还有机会,又是安慰人的话语,我听得有些喘不过气,便拿起手机跑出了门。

 

大概是笃定罗渽民会跟着我,我开始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还是这个广场,甚至还是这位演唱者,他背着吉他唱着《特别的人》,我被他的嗓音所吸引,烦躁的内心被渐渐抚平,他随着旋律地点头似乎在邀请我落座,我随意找了个空台阶席地而坐,罗渽民下一秒就出现在了我的旁边,他脱下外套盖住了我穿的短裙,身着一件纯色短袖的他搭配栗色头发,显得格外清爽。

 

整首歌我都在盯着罗渽民看,不过他一直没有回看我,只是认真注视着唱歌的人,一曲作罢,我的眼眶里噙着泪,因为只有我知道如果那天获奖了我会做些什么。

 

原来我的计划是,只要那天获了奖,无论是什么奖项,我就对罗渽民表白。

 

其实自从高中那次不算是恋爱的恋爱后,我也会清晰地了解到自己其实是喜欢罗渽民的,我贪恋他可以一直陪在我的身旁,我自私地想一回头就看到他在我的身后,我想不顾任何的和他在阳光下,沙滩边,雪地里拥抱,亲吻。

 

只不过落榜的人不复存在勇气,我贪婪地深呼吸,能捕捉到罗渽民身上特有的香味,余光能看到罗渽民飞舞起的头发,他双手抱着膝盖,我已经听不到前面的人在演唱什么歌曲,此时此刻,我的眼里只有罗渽民,我人生的百分之九十,都有眼前这个人的参与。

 

人是有欲望的,在眼泪流下的那一秒我靠在了罗渽民的肩头,我甚至能感受到他侧过头,用头蹭了蹭我的头顶,像一只安慰主人的小猫,小猫会安安静静地呆在你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勾住你的食指,用小猫自己特有的方式来哄你开心。

 

大概是风过于柔和,罗渽民过于温柔,我靠在罗渽民的肩膀上睡了一觉,睡醒起来的时候,广场上的演唱者还在演唱,罗渽民听到动静偏头见我醒了,叮嘱我别乱动,他去对面的便利店买一瓶水,我睁开的眼睛迷迷糊糊,却还是能隐约看见罗渽民活动着刚刚被我长时间依靠着的肩膀,揉捏着自己的肩颈,我的双手醒来时被他捂在自己手里给我取暖,我闭起眼睛不再去想,告诉自己做朋友也没什么不好的。

 

罗渽民回来坐下的时候,表演者突然开口说话,大意是刚刚有位帅哥想给他还不是女朋友的朋友点首歌,《LOVE SONG》的前奏想起,周围零零散散坐着的观众开始对着我们鼓掌呐喊,我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但罗渽民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像是从路边捡的水一样递给我,又细心地已经帮我拧开了瓶盖。

 

我接过喝了一口,歌词刚好唱到"在我心底,你就是我第一",身旁的人突然凑近我的耳边,对我说着,"在我心底,你也是我的第一名。"罗渽民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温柔又和煦。

 

没有回话,只是互相对视着,他轻柔地摸了摸的后脑勺,"已经做的很好了。"眼眶里的湿意再次袭来,我不顾其他,抱着罗渽民趴在他的肩膀上一下子哭出声来,我鼓起了勇气,但老天爷好像不让我把我心底的秘密告诉你。

 

《LOVE SONG》一曲结束,四处响起掌声与欢呼,我的思绪这才被拉回到现在,罗渽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的身后,两只手里都拿满了东西,一边是他抓的一大袋兔子娃娃,另一边是不知道他刚刚去哪里买来的一束黄玫瑰。

 

这是我们之间没有明说过的约定俗成,每次两个人闹别扭的时候,都会买一束黄玫瑰给对方用来和好道歉,以前我只知道黄玫瑰的花语是纯洁的友谊,直到大学里有一次我抱着黄玫瑰回宿舍,林桉过来调侃,"搞什么阿小晰,这是哪个追求者给你送的阿?"

 

我拍开她的手指,心底含笑,嘴上却没有表露,"别乱说哦,是小民送的,前两天不是和他拌了几句嘴嘛,给我道歉来了。"

 

只见林桉紧皱着眉头,拿过手机给我看屏幕上的科普,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了出来,"黄玫瑰的花语,一——等待的爱,二——纯洁的友情,三......"

 

她没有继续让我读下去,"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自己慢慢去想吧。"

 

我现在面对着这束黄玫瑰,抬眼就能望见罗渽民有些委屈的脸,心软的一塌糊涂,面对他我好像总是败下阵来,我伸出插在口袋里的手,右手接过这束黄玫瑰,问出了那个埋在我心里许久的问题,"小民,你知道黄玫瑰的花语嘛?"

 

全世界仿佛噤声只剩下我和罗渽民两人,除去风的声音我还能听见我们两个彼此的心跳声,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苦笑道,"小民,回家吧。"

 

山谷间有风吹晃动了桥身,再次抬头时罗渽民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他朝我伸出手,仿佛在和我说,别害怕,我牵着你,我们一起往前走。

 

12 我有一个藏在心底的秘密

自从那天回到家之后,我便直接进了房间,想减少和罗渽民的接触,倒头就躺在床上睡了起来,甚至连第二天罗渽民出门的关门声都没有听见。

 

走出房门的时候整间屋子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还有昨天晚上回来后被我随手放在鞋柜上的黄玫瑰,老实说看到它我就会想起罗渽民,正在纠结要不要直接扔进垃圾桶眼不见心不烦,但只要脑海中浮现出罗渽民的脸,我便狠不下心来,说到底还是找了个好看的花瓶把花给插上了。

 

只能说幸好是插上了,我也没想到后面几天我都要靠着这束花来睹物思人。

 

我也说不上罗渽民到底是在躲我还是真的有事要忙,他在周一给我发了条「最近可能不会准时回家,有工作要处理,晚上给我留门就好。」的消息后便没有再回过家,或者说是没有在我清醒的时候回过家,毕竟每当我在沙发上写到睡着,隔天醒来又都能看到身上多出来的一条毯子。

 

五天了,黄玫瑰开始渐渐枯萎,我眼睁睁地看着一片泛棕色的花瓣无故地掉落在茶几上,我把这朵花从花瓶中拿出,它在预示着什么,我不敢细想,有些无聊的开始玩起数花瓣的游戏,"他今天会回来,他今天不会回来,他今天会…"

 

语音通话的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我嘴里的节奏,也打破了我数数的顺序,莫名有些烦躁,拿起手机看到李东赫的来电显示,心底有些许的期待,内容会不会和罗渽民有关。

 

"喂小晰?在写东西吗?不忙的话帮忙给罗渽民去送个u盘行不行?"

 

果不其然是和罗渽民有关,有些欣喜又有些失落,他竟然需要帮忙第一个找的不是我。

 

我的语气没有那么热情,"可以阿,u盘是在家嘛?那他怎么不回家自己来拿呀?"

 

估计是李东赫的居酒屋客人很多,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嘈杂,让李东赫不得不大声说话,"他最近在忙着那个国际摄影比赛的事阿,难道渽民他还没和你说过吗,都快要走了,你们还没和好阿?"

 

李东赫想到什么说什么,一股脑把罗渽民那些事全都说了出来,我在电话的另一头被突如其来的通知弄得有些冲击,这么大的事情罗渽民对我竟然只字未提,我没有明确回答李东赫我到底知不知道,我和罗渽民有没有和好,我只是又问了一遍,"u盘在他房间吗?然后送到他办公室?"

 

隐约听见李东赫那里还有客人在叫老板,他回了声来了以后语速明显加快,"阿对的,u盘在他房间桌上,然后你先去他电脑上把他那个参加比赛的文件夹拷进去,然后再送去他工作室就行,先挂了阿,晚点再和你联系。"

 

我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罗渽民不在的时候他房间的门我就把它关了起来,说起来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在没有罗渽民在的情况下进他的房间。

 

按照李东赫所说的步骤先是在写字台上找到了u盘,紧接着打开了桌上放在角落里的电脑,用罗渽民的生日试了密码成功进入后插上u盘,开始在桌面上寻找那个重要的文件夹。

 

只不过在寻找的过程中有一个文件名是爱心的文件夹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没忍住好奇点开,呈现在我眼前的竟然是我怎么都没想到的一幕。

 

在那个文件夹里,充满了从罗渽民有相机开始,他眼中的我。

 

有在教室里学困了趴在桌上睡着的我,有在学校文艺晚会上表演节目的我,有我在大学毕业典礼上穿着学士服在门口等待罗渽民的我。

 

有成千上万张的我出现在我的眼前,无论我怎么滑动鼠标都见不到文件夹的底端。

 

眼泪一下子充斥在我的眼眶,而又慢慢落下,我撇过头想着不看屏幕就能平复心情,却没想到一眼瞟到了罗渽民柜子里放着的饼干盒和香水瓶。

 

我走近拿出,饼干盒在手里有一定重量,我甚至不敢打开来印证自己的想法,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盒子表面贴着一张便签,上面是罗渽民的笔迹,「昕昕第一次做给我的饼干^^好想吃ㅠ但吃完就没了还是这样保存着吧。」

 

一边是连封口都没有撕开的饼干盒,另一边是香水用到一滴都不剩的小瓶子,上面依旧贴着便签条,「很好闻,之后就一直用这个味道啦^^」。

 

我看得有些腿软,突然没有站住,抱着饼干盒和香水瓶蹲下大哭起来,家里没有人让我哭得更为放肆,释放出的情绪确实让我不再那么压抑。

 

哭到两只腿都发麻,整个人才慢慢开始稳定,在缓缓站起身想把手里的两个东西放回柜子的时候,我上下扫视着里面的摆放着的物品,除去搬家时候我见到过的那些,又多了很多我送给罗渽民的大大小小的礼物。

 

关上柜门的那一刻我又靠在玻璃橱窗上静声流泪,哭到有些喘不过气,家里的大门突然有被打开的声音,我能听到有人急匆匆地跑到了房门口便停下了脚步,喘气声音渐渐靠近,熟悉的味道开始围绕着我。

 

罗渽民从侧面抱着我,把我拉回到他的怀里,此时此刻我才真正跌入这温柔的陷阱,他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就等待着我心甘情愿往里跳的那一刻。

 

他一遍遍地在我耳边喊我的名字,让我在罗渽民面前完全不用伪装,他像是我的避风港,可以包容我的一切,我呜咽着锤了几下罗渽民的后背,又直接抱住他,两个人一直都没有说其他的话。

 

那一刻我脑海里有滑动过很多画面,最后停留下的那一幕是罗渽民在高中知道我谈恋爱后第一次和我吵架,他拿着黄玫瑰出现在我的班级门口,他会伸头往我们教室里四处照望,班级里眼尖的同学就会给罗渽民指出我的座位,或者起哄帮忙叫我的名字。

 

其实当我看到他的那瞬间就消气了,我接过黄玫瑰,嘴里说的是,"那我们就算和好啦。"

 

想到这儿我从罗渽民的怀里抬起头,也不顾此时自己的哭的像花猫的模样,"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罗渽民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理着我脸上因为泪水糊在一起的头发,他好像有叹一口气,时隔多年又叫了次我的本名。

 

"乔晰,我喜欢你都来不及。"

 

我的手从两旁的铁链上松开,牵住了罗渽民朝我伸出的手,勇敢一次吧,为了他,也为了我自己。

 

13 让人混淆的感动与喜欢

那天罗渽民等到林桉来到我家里后便急匆匆的出门了,突然赶回来估计是听李东赫说让我送u盘过去怕我打开电脑看到他藏了多年的秘密后彻底从他的世界离开,才想着回来阻止我的举动,可惜事与愿违,那尘封已久的秘密终究被揭露,那被双方都埋藏心底的情感终是被公之于众。

 

罗渽民确实怎么也没想到李东赫在情急之下会直接打电话给乔晰让她去帮忙,他见李东赫迟迟不回复便直接打了个电话,彼时李东赫这边刚嘱咐好乔晰挂断电话,还以为是乔晰又忘了问什么,接起电话就对着喊,"小晰,又是哪一步..."

 

对面没有回话,只能听见不太平稳的呼吸声,李东赫这才把手机从耳边拿下,看见罗大满三个字显赫的出现在手机屏幕上,讨好似的语气放低,不过对方根本没有给他机会说话,"你让昕昕来给我送了?"

 

"嗯,这不是我这边实在忙不开嘛?"

 

"我电脑里那些照片又吓到她怎么办,林桉在忙嘛,能不能拜托她去家里照顾下昕昕,我怕她看到情绪崩溃,我回家拿完u盘就走。"

 

"东赫,拜托你了。"

 

罗渽民平时几乎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对李东赫说过话,让李东赫第一次听到还有些怪不习惯的,他放下手中在忙着翻炒的铲子,一改往日的不正经,想让罗渽民放下心来,"好,我这就让她过去,你别急。"

 

"渽民阿,趁此机会都说开了吧。"

 

意料之内没有得到罗渽民正面的回复,却收获到了一句从没有从罗渽民嘴里听到过的话,他说谢啦。

 

后面的情况李东赫一概不得而知,直到客流量减少,高峰期过后,林桉把乔晰带到了店里的老位置坐下,乔晰坐的正对着李东赫所在的后厨,其实隔着还有段距离,但已然能看见乔晰泛红的眼睛,李东赫啧了一声,有点像是在责怪自己,又叹了一口气,随端着两杯热水和三杯啤酒直奔乔晰所在的那桌,把托盘上那些放在桌上后,人也顺势坐下。

 

老实说当我到李东赫的居酒屋坐下的时候,我整个人还没缓过来,脑海里一直循环播放着罗渽民抱着我在我耳边说的那句话,我当时听完像是泪失禁了一样,控制不住它的流出,照林桉的说法是,当她打开我家大门的时候,还以为看到了攀附着大树不肯松手的考拉。

 

我当时确实不想让罗渽民离开,我怕他离开后害怕尴尬又借口不再回来,我怕他赶着去参加比赛匆匆忙忙出国后遇到比我好上千倍万倍的人,一想到这些我双手抱着罗渽民抱得更紧了,罗渽民其实非常容易心软,只要不是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他都会满足我,在我一遍遍对他说着不走行不行的时候,旁边有传来敲击屏幕的声音,大概是林桉在提醒罗渽民得赶紧去处理比赛的事了,估计也是看罗渽民狠不下心,林桉亲自上手掰开了我的手,又挥手让罗渽民赶紧走,情景就有点像幼儿园小班开学第一天不愿意离开妈妈的小孩被老师强行拉走。

 

林桉在车上见我还在抽泣,在等红灯的时候拉上手刹开始调侃我,"干嘛呢这是,又不是罗渽民他明天就走了,也不是说他走了就不回来了,整得和生离死别似的干嘛阿这是。哦你现在算是知道人家罗渽民有多好了,算敢于直面自己是喜欢罗渽民的了,早干嘛去了你说你。兜兜转转,还给我绕那么一大圈,看得我都急死了。"

 

我自知理亏,却在听到自己的闺蜜也一个劲儿地在帮罗渽民讲话时有些不舒服,虽然眼睛还在流泪,但嘴上却已经在不饶人的回道,"干嘛只说我阿,那小民不也没和我表白嘛?"

 

说完的这一刻绿灯继而亮起,林桉想回复又要开车,暂时还做不到一心二用,便一路沉默到了李东赫的店里。老位置坐下后李东赫便带着酒来了,林桉像是满肚子火似的开了瓶酒就对着瓶吹,被李东赫皱着眉弹了下额头后才放下,"你快给她说说罗渽民之前几次想给她表白来着,她还嘴硬给我说起罗渽民来了。"

 

李东赫把酒和热水都推到我的面前,"你可别这么说,被罗渽民听到他又得伤心了。他怎么可能没想过表白,我估计他做梦都想给你表白,就我知道的那几次,一次是他去速滑训练,想着进国家队了就和你表白,结果那时候你已经和班长在一起了,后来罗渽民开始搞摄影,他又想着只要获奖了就给你表白,结果那次他没有获奖,还有一次......"

 

后来李东赫说的话我都没怎么听清,我才知道原来罗渽民默默为我做了那么多,一整天下来脱水了一般不停地在流眼泪,如果说我之前在犹豫的是罗渽民是否喜欢我,在想象之后万一和罗渽民分手形同陌路的时刻,在不自信我对罗渽民的爱究竟能不能坚持走到最后的话,我现在好像又无所畏惧了。

 

我拿起放在一旁的小包,背上就往外跑,也不管李东赫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在他眼里罗渽民到底有多喜欢我,也不顾林桉想要从李东赫身后走出来追我问我去干嘛,我在门口直接打了一辆出租车,此时此刻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去找罗渽民,再亲口告诉他,我喜欢他。

 

并非早晚高峰时期,工作室离李东赫的居酒屋也并不是很远,司机踩了几脚油门便到了罗渽民工作室的楼下,上去前我甚至还在楼下花店买了两束花,一束是黄玫瑰,另一束是红玫瑰。

 

别再让爱等待,就此刻,表达爱吧。

 

在坐电梯上楼时,忐忑多过于紧张,罗渽民的工作室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些许敲击键盘的声音和点击鼠标的声音,他本来就没有招聘多少助手,而现在,整个工作室里,也就只有他一个人。

 

大概是他能从办公室里面看在站在门外的人的身影,他象征性问了一句,"请问是谁?"又见没有回复,才起身推门嘴里还在问着,"怎么不说话?"

 

"昕昕?你怎么来了?"

 

见到罗渽民的那瞬间我好像又变成了一直胆小的乌龟,缩在自己龟壳里,他看见了我手上的两束花,主动问起,"都是给我的?"

 

我点头后把花都塞到他的手里,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小民,我们...要不要在一起?"

 

只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罗渽民并没有直接答应,他只反问我,"乔晰,是喜欢还是感动,你分得清吗?"

 

离桥的尽头还有一小段的距离,领着我往前走的罗渽民好像在慢慢消失,一抬头他又站在了对面的山顶。

 

那最后的一点路,还需要我自己去完成。

 

14 LOVE SONG

当时我听到这话后心情一下跌倒了谷底,甚是有些自责与失落,我和罗渽民认识的那么多年,几乎没有见到过他如此不自信与不信任的时候。一瞬间觉得自己有些可悲,我并不能看到自己的眼神,只是再次试图从罗渽民的眼睛里寻找到自己的答案,这次我从他的眼里看到的不止自己,还有一份期待。

 

只不过我刚想要开口,罗渽民便先一步把红玫瑰递到我的怀里,后又转过身,拿过花瓶,把黄玫瑰一支一支插了进去,他全程没有看我,动作缓慢而精细,在摆放进去的时候还会用剪刀修剪其长短,我捧着红玫瑰静静看着他,在插到最后一支的时候,罗渽民忽然抬头望向我,下三白更显深情,"黄玫瑰我就先收下啦。"他随意地摆弄了下花瓶里花朵的位置,把他们都调整到自己看得顺眼的样子,"至于红玫瑰,我希望你能在我回国那天带上它来接我,如果,你真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的话。"

 

我努了努嘴,心想着彼此冷静一段时间更好,但可能是因为眼眶还是红红的,罗渽民收拾了桌上的事务便大跨了两步走到我的旁边,"回家吧,做东西给你吃。"

 

走到停车场的路上,罗渽民一直离我右前方两步左右的距离,双手下垂,我左手抱着花,小跑了两步上前,用空下来的右手伸出试探,相触及的手背没有让他躲避,让我更是大胆,直接牵住了他的左手,掌心的温度相融,我能感受到罗渽民握紧了一些。

 

等到了罗渽民的车前我试图想要松手,但意外罗渽民并没有想要松开的意思,只是一直低着头看我们两个握住的手,短短下楼的五分钟路程,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两个人的手心里已有一层薄汗,但罗渽民依旧没有放手,甚至还捏了两下我的手,我摇晃了一下,歪过头想看他的神情,他却一把揽过我,拥我入怀,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嘟囔着,"后悔了,早知道直接答应了,管你是喜欢还是感动,就应该先把你领回家再说。"

 

我们牵着的手依旧没有松开,但我左手的花束因为突如其来的拥抱而掉落在地上,啪的一声稍微盖住了罗渽民的几句话,不过我还是听清了,我回抱住他的腰,抬起头看他,"现在反悔也不迟阿。"

 

他却只是摇摇头,捏了下我的脸颊,"我们还是都冷静地好好想一想,我马上就要去比赛,一去还是大半年,昕昕,是我在给你反悔的机会,你想好了我就不会再让你走了。"

 

些许是看我微动的嘴唇想要急于回答,罗渽民用食指按住了我的嘴,"都等了按么久了,我也不差这几天。"

 

回去的路上罗渽民一直在循环播放《LOVE SONG》,我撇过头看他的侧颜,仿佛如同歌词中所倡导的,他就像那夏天的凉风,吹过我的面孔,想说我爱他。也许是我盯了太久,久到罗渽民无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开口的时候并没有偏头看我,"怎么啦?"

 

我摇了摇头,回过头看着前面,"小民,我又想吃红烧小排了。"

 

罗渽民的声音中带着笑意,远距离面容解锁后边说边把他的手机递给了我,"想吃什么自己买,送到家后给你做,先把你的胃喂饱了,让你后面半年一直想念我做的饭。"

 

我学他切了一声,手上动作倒是很熟练地开始买菜,买了将近一路,回到家后我开始把红玫瑰插进花瓶里,罗渽民先去了他的房间整理,后又来到厨房开始准备做饭,门铃声突然响起,本以为是送菜来的外卖小哥,罗渽民便主动去开了门,可谁知一声阿姨突然传进我的耳朵,吓得我手指被玫瑰刺到,也没来得及顾上,直接含在嘴里走向了玄关。

 

因为咬着自己的手指,说话有些口齿不清地喊了声妈,罗渽民手里接着我妈拿过来大包小包的东西,我妈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开始数落,"人小民多忙阿,你怎么还好意思叫人家来给你做饭嗯?不是,这家里怎么能被你弄得这么乱,乔晰!你给我过来,你是不是往家里带男人了阿!"

 

我妈在巡视我家的时候罗渽民刚往料理台上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便立刻走到我的面前来让我把手指给他看,他捏着我的手指看得仔细,我妈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响着,她气急大声喊出最后一句的时候,正巧罗渽民叹了口气在敲我额头,嘴里念叨着这样他怎么敢出去。

 

原本我凑近罗渽民的脸想要逗他,估计是从我妈的角度看上去我们在做什么不雅之举,她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客厅,尴尬的轻咳了一声,"你们两个…同居了?"

 

此时此刻场面很奇特,我和罗渽民坐在沙发的一边,我妈独自坐在沙发的另一边,一脸慈祥满意地看着罗渽民,弄得罗渽民连连解释,"最近才搬来的,本来就有间客房空着,我借住一段时间。"

 

"真的没有其他的了?"我妈眼神在我们两个身上来回扫视,罗渽民有些坐立难安,一直在摩搓着自己的大腿,"想有的,所以我还在追。"

 

有些惊讶罗渽民的回答,我偏过头不解地看着他,斜对面又能感受到我妈瞪着我的目光,恰好买的菜送来了,罗渽民以此借口去拿,还不忘让我妈留下来吃完再走。

 

罗渽民一走,我妈便坐到我的旁边,苦口婆心,又有点恨铁不成钢,"小民这个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什么性格人品我是知根知底,听他的意思是,是你这里还没松口?"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和我妈解释,打了迷糊糊弄着,"他又跑不掉,等他回来再说吧,我可不想一谈恋爱就开始异国恋。"

 

"你小心等他回来人跑没了阿。"我妈推着我往厨房走,"快点去帮帮小民。"

 

我没有回话,倒也往厨房去了,悄悄走到了罗渽民的旁边伸头往锅里探,他到我有些意外,又用手挡在我的身前,"怎么过来了?你往后退一些,当心一点。"

 

客厅看不见灶台这里,是个视野盲区,进来后我又顺手把厨房的门关上了,眼前的罗渽民因为厨房的烟气热得直冒汗,手里在炒的全是我爱吃的菜,没有半句多余的话,我一时没忍住依靠在他的后背抱了上去。

 

"比赛一切顺利小民,记得我会在家乖乖等你回来。"

 

山谷里的天色渐渐变亮,我快走到头了。

 

15 记得每天想我

罗渽民的出发之日定在了周三,为此李东赫还想特地关门休业一天,来给罗渽民送别,没想到被罗渽民一口拒绝,"能不能别整这些,又不是不回来了,还需要你特地来送我阿?"说着一把推开了用头顶抵着他撒娇的李东赫。

 

说是这么说,但在出行的前一天我们几个又在李东赫的居酒屋里喝了几杯,林桉喝得有一些醉了,倒头靠在李东赫的肩膀上闭着眼睛,手里还握着酒瓶,"罗渽民,我...可告诉你,要是这次还没拿奖回来,那我就...我就怂恿小晰和她责编跑了!"

 

林桉酒量不好,经常没喝几杯就开始说胡话,李东赫听到后一把捂住了林桉的嘴巴,替她开始打圆场,"喝多了喝多了,我肯定帮你看好小晰,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诶你行李理好没有..."

 

李东赫迅速扯开了话题,开始和罗渽民闲聊起来,罗渽民用左手摇晃着酒杯,眼睛看着正在和他说话的李东赫,喝了一口酒,对李东赫的话表示回应,可除了我谁也不知道罗渽民的右手正悄悄在桌子底下牵住了我的手,不断把弄我的手指。

 

罗渽民其实不怎么喜欢酒的味道,所以他每次都会为了陪我们只是喝几杯而已,而我会贪杯使得自己酒意上头,喝得太快甚至会上脸,现在罗渽民的举动更让人感到黏糊,我半醉半醒地靠在了罗渽民的肩头,开始回应与之十指紧扣,李东赫的说话声好像停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接上,罗渽民突然低头笑了一下,不知到底是因为和李东赫的对话发笑,还是因为我主动的靠近与牵手。

 

我眯着眼睛抬眼看着,视线只能看到他的侧脸,眼神虽有些迷离,但近得还能看见罗渽民脸上的绒毛,每张桌子的上方都挂吊着一盏昏暗的灯,打在罗渽民的脸上,高挺的鼻梁几乎都能遮住视线里灯光的照射,我好像还无意识地说了一句真好看,之后便闭上眼睡了过去。

 

醒来时意料之中的睡在了家里床上,惊醒过来就猛然起身,害怕错过了罗渽民的航班时间他一个先去机场了,毕竟在昨晚清醒时他还说过自己一个人静悄悄飞了就行了,免得有人在机场红了鼻子。虽然当时我回嘴的很快,"谁会哭鼻子哦。"

 

"切,我说我爸妈行不行?"

 

回忆的时间里我叼着牙刷走出房门想确定罗渽民还没走,看到他还在厨房的身影后也不顾嘴里的牙膏,含糊不清地说道,"我马上就好,等等我送你去机场。"

 

罗渽民其实还没坐过我开的车,一来因为一般都是罗渽民开车,二来是我对开车总是有些恐惧,毕竟之前学完上路的时候,我爸坐在副驾驶紧拉着扶手,一言不合就开始喊着小心小心看路阿,搞得我之后也没有了对开车的热情。

 

没想到罗渽民听懂了我发音不准的语句,举着平底锅从厨房探出了头,"你开车送我去?你不想我走就直说呗,不用用这样的方式留住我吧!"

 

我听着挥起拳头想要冲过去打他两拳,罗渽民连忙哄了两句,"好啦听话,快点去洗漱,不然我真的要赶不上飞机了。"

 

无言地点着头,三下五除二的做完了洗漱,又换好了衣服,再出来时罗渽民已经摆好了餐桌,"快吃吧,吃完就要走了哦。"

 

我听着他三句不离要走,不免撅起了嘴,翘得高的能挂上个酱油瓶,我用筷子戳着饭碗,被罗渽民刮了下鼻梁,"干嘛这个表情哦,又不是不知道我今天走。"

 

"那你干嘛强调那么多次阿!明明知道我知道!"

 

罗渽民失笑,没有说话坐下开始吃饭,不时往我碗里夹菜,较为沉默的吃完临行前的最后一顿,离别之感开始降临,在我洗碗的时候罗渽民去整理了自己的证件往随身包里放,收拾完便走到了我的身边陪我洗碗,他靠坐在洗水池,我并没有抬眼看他,只是自顾自说着,"护照,身份证,u盘,照相机,都带了嘛,还有..."

 

他打断我的叮嘱,"都带了,你别担心,我来收尾,你也去准备一下,嗯?"

 

我被他往厨房外面推,便回房间随便理了个小包背上便又走向了厨房,罗渽民这时候已经洗好了碗,正在擦拭,我像个没有被家长满足愿望的小孩走到他的背后,用头顶一下下敲他的背,罗渽民平时经常去健身房锻炼,整个背部肌肉练的很好,我敲上去到头来还是我的额头在受罪,三下过后罗渽民便转过身来,我正巧一下撞进他的怀里,被他一把抱住,"好啦好啦,我们走吧。"

 

走到车库的时候,我从罗渽民手里抢过了车钥匙,让他安稳地坐进副驾驶的位置,待我坐上驾驶座,系上安全带,踩下脚刹,用余光就能看见罗渽民像我爸一样拉着扶手,被我轻咳一声,他便放下了,两只手就此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像一个听话的小学生。

 

开往机场的路不是很堵,大多都是高速,也许是有些开车的天赋,很久没开但也不算生疏,速度七十迈的安稳往机场开去,走到机场登机口的时候就看见李东赫和林桉站在那里朝我们招手,等罗渽民换好登机牌,李东赫往他胸口锤了一拳,"早点回来阿。"

 

李东赫和林桉并没有对罗渽民多说什么,倒是说了两句一路顺风后便找了个借口去买咖啡去了,留下了我和罗渽民两个人站在原地。

 

机场里分别的人们很多,大家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和自己的亲朋好友进行告别。罗渽民托运了两个箱子,现在就背着个背包,我主动拉起他没有拿着登机牌的手,依依不舍地摇晃着,垂着头嘴里一遍遍地喊着小民,他也一句句地回应着。

 

"记得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能拿奖就尽力争取,但我的小民一定是最棒的!肯定没有问题的啦,回来就能开摄影展实现你这个愿望啦。"

 

我絮絮叨叨地说着,罗渽民只是微笑应者,恼得我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小耳朵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阿!"

 

他将我的碎发理至耳后,"在听在听,轮到我说了吧,你呢在家也听话点,一个人有什么问题就去找李东赫,不行就回阿姨那里住几天,每天都要和我联系,然后离你那个责编远一点听到没?"

 

吃醋小猫很可爱,一个劲儿说着要吃好照顾好自己,我学着他的样子只是点着头,"知道啦知道啦,进去吧,别等会儿广播找人了。"

 

罗渽民没有回应,只是直接抱住了我,头埋在我的颈间,说出的话声音闷闷的,"你乖乖等我回来,我那时候再等你的答案。"

 

"记得每天想我。"

 

罗渽民在山顶张开双臂等待着我走完那最后几步,光亮透出云雾照射出来,罗渽民的整个人像神明完全出现在我的面前。

 

16 最后的初恋

罗渽民出去的这大半年应该是我和罗渽民认识以来分开的最长的一段时间,虽然说罗渽民会根据时差每天一空下来就给我打视频发消息,但终究是比不过他之前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来得习惯。

 

甚至罗渽民在出发前的那一段时间直接搬进了我家,让我习惯了回家就能吃上热乎乎的饭,半夜无论在什么地方睡着第二天都能从床上醒来,有不顺了就可以在李东赫那里大胆买醉毕竟总会有人来送我回家。

 

我好像早就习惯了他对我的好,是每一件小事背后的心动积累,是自然接触中产生的情愫,从来不是什么吊桥效应。

 

在罗渽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的写作好像格外顺利,一边回忆着和他发生的点点滴滴,一边续写着我和他没有完成的故事。

 

兜兜转转,时间已经到了一年的最后一天,我围起围巾再次走向出版社等待新一次的会议讨论,这次我到的很早,在会议室悠闲地等待着郑在玹到来,就在我打算给罗渽民汇报行程的时候,郑在玹推门而入,搭配上酒窝就开始开口,"心情那么好?还在会议室里拍起照来了。"

 

我只是笑笑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迫不及待地张嘴就问,"在玹哥,这次怎么样?"

 

郑在玹抿着嘴还对我卖着关子,见我实在是有些心急,又装作很沉稳了点了下头,"通过了,后续再精修一下错别字什么的,就基本上没问题了。"

 

我兴奋地从用脚一蹬,坐着的轮滑椅向后快速滑动撞向落地窗,吓得郑在玹立刻起身拉住了我的座位扶手,力气大的一把又把我拉回了桌边,这才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说完见我不以为然地在座位上傻笑,对着手机不停敲打着后又再次小心翼翼地开口,"和他在一起了?是不是多亏了他才那么顺利?"

 

听着他的话,我的手也没停下对罗渽民正在分享的喜讯,脸上更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不知道郑在玹看了我多久,只是在发完消息后抬头,直直对上了他的眼睛,其实郑在玹和罗渽民有些地方长得很像,比如他们都有一双会勾人又会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眼睛,我点了下头,"在玹哥,谢谢你。"

 

郑在玹听到后脸上露出一抹苦涩被我捕捉,但又似乎转瞬即逝,"让那小子上心点,别被给我有机可趁了。"

 

知道他在调节气氛开玩笑,我有点无奈的对着郑在玹笑了一下,在和他道了别出了出版社的大门时,罗渽民的电话正好打进,"小民,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正好空下来看到你消息了,这么大的喜事,当然要快点给你打电话。"

 

"这有什么阿!"我内心换算着时差,罗渽民那里应该是近半夜,立马有些着急,"还在忙是不是,最近有没有好好休息阿?"

 

罗渽民摇了摇头,见彼此沉默着,才想起乔晰看不见,便回应了一个嗯,"在颁奖典礼彩排呢。"

 

意料之中乔晰兴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真的吗!我就说这次一定可以的!我的小民最厉害啦。"

 

耳边是心爱之人叽叽喳喳在分享彼此的喜悦,罗渽民似乎都能想象到此时此刻乔晰激动的样子,恨不得立刻飞回国跑到她的身边抱抱她。

 

罗渽民此时此刻站在颁奖典礼的后台,安安静静地靠在走廊的尽头听着乔晰和他说发生的趣事,其实他现在已经很累很困了,但还是闭着眼睛耐心地听着,嘴上给予着回应,只不过困意着实会让人的大脑运动速度变慢,乔晰应该是有注意到他的不在状态,停顿了五秒,"小民,你是不是很累阿?"

 

又回了一声嗯,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显得有些敷衍,于是睁开眼睛多回答了几句,这回轮到乔晰那边没有回应了,罗渽民也没有多嘴继续说,两个人彼此听着声筒里传出的鼻息声,谁也没挂断电话,罗渽民面前有一扇窗户,透过窗户能接收到大自然的光照,他抬头往天上看,一轮明月高高挂起,不知道乔晰晚上会不会看到这样的月亮,罗渽民望了月亮许久,突然说道,"昕昕,今晚的月亮很漂亮。"

 

我因着突兀不着调的话而停下了走在回家路上的脚步,不是今晚的月色真美,而是真的在夸月亮,暗道好笑,"等晚上我这里月亮升起,我拍给你看看,说不定就是同一个月亮呢。"

 

听着罗渽民好像也笑了,我看着自己的鞋尖还是在原地没有动,听筒那里好像又响起了嘈杂的烟花声,罗渽民的声音好不容易将其盖住,只听见他说,"新年快乐昕昕。"

 

"我很想你。"

 

隔天起来的时候手机里全是林桉和李东赫发来的消息,让我快看罗渽民的获奖作品,那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女高中生,她推着自己的自行车在校门口,正值下班放学高峰期,校门口停满了车,还簇拥着许多学生和行人,焦点聚焦在了这个女孩身上,其他事物都有些虚焦,女生扎起高马尾,许是因为微风碎发因而飞舞,整张照片透着每个人记忆里的青春。

 

罗渽民把照片取名为《初恋》。

 

而照片里的女孩,是我。

 

是高中时期的我,虽然我并不能想起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偷偷拍的,我感动地眼眶中又挂着泪,连忙打开罗渽民的对话框,「看到了吗?」

 

「我最后的初恋。」

 

「那么现在你的答案是?」

 

「算了,你别回答了,很没有仪式感,我心里能感受到你的答案。」

 

罗渽民一连串给我发了好多,我听话地除去那个答案每一句都回答了,只是没想到罗渽民秒播了个语音通话过来,"想亲耳听你说。"

 

我假装听不懂,"恭喜我的小民终于获奖啦,是不是还要在当地开完摄影展再回来阿?那过完年就能回来嘛,还是要多地一连开几场?"

 

对面啧了一声,倒也还是耐心回答了我的问题,"要开个几场,说是会有助手帮忙,别担心,估计三月左右就能回来了。"

 

"昕昕,我说的不是这个。"

 

罗渽民在电话那头看不见我的表情,其实已经害羞地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声音小而闷,也不管他究竟有没有听见,说完便挂了电话。

 

"等你回来,我的男朋友。"

 

只剩三步,最后三步,我便走过了这座桥,这座在我心里让我和罗渽民保持距离的桥,让我不敢靠近不敢正面面对自己的桥。

 

我就快走完了。

 

17 什么是爱情

那天罗渽民听完我说的那句话后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总能感觉到他一直在笑,直到听筒里传来有人声在叫他的名字,他回应了一下,再说话时应该在走路,"能确定你心意就好,告白这种事,还是等我回来后再亲自对你说。"

 

后来的三个月里罗渽民一直在奔波各地开摄影展,回来的时候确实已经三月中旬,我和李东赫林桉他们两个人按照罗渽民给的航班号很早就到了机场等到着,我捧着束伸出头不停越过栏杆往里探,还被林桉拉住衣服说了两句,"急什么,应该快来了。"

 

说来也是巧,林桉说完这句话后从出口那里就传来了几声女生的嬉笑声,我便没怎么在意想打开手机问问罗渽民有没有拿到行李,还是李东赫先看到,"他这是什么情况?"

 

我听到李东赫的话,才停下手里的打字,一抬头便看见了罗渽民,本来设想的场面是我会很激动兴奋地跑到他的面前,罗渽民应该会被我扑个满怀,只不过没有按照理想实行的原因是,罗渽民旁边,还有一个女生。

 

虽说他离那个女生并没有很近,笑得淡淡的,但那个女生显然之前嬉笑声是来源,女人的第六感通常在这种情况下很准确,罗渽民的确有和我说过摄影展的主办方给他配了一个女助手,只是我没想到她还跟着罗渽民回来了。

 

那个女生的眼睛一路上没有离开过罗渽民,但罗渽民一直没有回看,四处张望着,看到我们后脸才笑开颜,快走了两步把那个女生甩在了身后,罗渽民走出栏杆后便在原地等着,手松开了行李箱的把手,顺手张开,好像在等待着一个拥抱。

 

我们其实看到罗渽民后,便在往前走,此时离罗渽民并没有几步远,林桉看到后又在身后推了我一把,我本就重心向前,又收到一波助力,的确是把罗渽民扑了个满怀。

 

他也确实牢牢地接住了我和红玫瑰,像离别那天一样抱了我许久,直到旁边传来一句,"渽民哥和姐姐的感情可真好阿。"

 

我这才先松开了罗渽民,林桉和李东赫都是急性子,听到这话都想开口回怼两句,只不过罗渽民先一步挡在了我们的面前,还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助手小姐,那我们就先走了。这边的摄影展我有自己的助手会跟进,开来接我的车应该也坐不下不能送你,很感谢之前工作上的帮助,那么在此就再见了。"

 

助手小姐脸上听完青一阵红一阵的,手紧紧握在行李箱上,好像还不死心,"我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我想给你面子,话没有说得很直接,但你如果非要问到底,我的答案还是那句,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你也看到了,从你向我表达的那一刻,我就一直在拒绝你,你再如此纠缠,那我只能和协会反映并通过其他途径来保护我自己了。"

 

说得很决绝,说完那个女生直接哭着推着箱子跑了,长途飞行再加上刚刚发生的一场闹剧让罗渽民疲惫不已,他偏过身叹了口气,用另一只空出的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我捏了捏牵着的手表示安慰,李东赫从后面走出来推着罗渽民没有管的箱子,活跃气氛道,"安全抵达就行,怪累的,走吧,大摄影师。"

 

李东赫开车,林桉坐在副驾驶上,罗渽民一上车就靠在我的肩膀上假寐,怀里抱着我送的红玫瑰,导致一长段车程上大家都没有怎么说话,直到车开到我家楼下,我轻喊了两声小民,他眯了一路半睁开眼有种平时看不到可爱,有些呆地搬下行李后和李东赫他们说了再见,好不容易把两个行李搬进家后我就想先让罗渽民去洗漱,可他就像个树袋熊一样一直跟着我,黏黏糊糊的撒娇。

 

我的确有些膈应,又有像网络上因为疫情而被迫网恋了一段时间后再见面的情侣们,不知道该如何和他相处,我只好对他哄了两句,让他先去洗把脸,他头倚在我的肩头,嗯了两声,走之前还偷亲了我后颈一口,惹得我有些痒。

 

他洗完只套了一件白T,整个人神清气爽,开始在厨房里帮我一起忙活,两个人一起做完了一顿饭,吃饭的时候罗渽民不停地在和我说着他出去这趟的所见所闻,吃着饭的时候嘴没一刻停下的,他主动的破冰让我每隔几分钟都能笑出声来,我怕他太累了,便先他一步把碗筷拿进厨房洗了起来,但罗渽民也没有去休息,还在我的旁边帮忙,"碗放进橱柜的左边,筷子放在第一层抽屉里,剩下的汤冷藏在冰箱里,明天可以出门去超市进点货,阿冰激凌也没有了诶,明天也要记得给你买点,还有小零食,我好像还没有当面和你说过我喜欢你。"

 

罗渽民站在我的身后絮絮叨叨,我以为他只是想帮我忙,不想让气氛尴尬才说那么多的,没想到把话藏在了最后,我转过身的时候他正好一步凑近到我的面前,把我圈在他和洗碗池的中间,罗渽民搂着我的腰,让我与他对视,"我说我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现在终于有一点小成就可以站在她的面前,有底气的问她愿不愿意答应我做我女朋友,乔晰,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嘛?"


这次我没有再躲避他的对视,第八秒任由罗渽民亲了我一口,惩罚我的沉默。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追求仪式感的人,只是没想到罗渽民这么在意这个,非要当面问我一遍,我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原来之前电话里还不算在一起阿,那我岂不是还多白嫖了几个月的男朋友?"

 

罗渽民没有听到他想听的话就开始在我腰间挠我痒痒,我只好缴械投降,"愿意愿意,我愿意。"

 

闹完洗完已经临近深夜,罗渽民把红玫瑰插进花瓶后又从冰箱里拿了两杯酒递给站在阳台上的我,夜幕低垂,小区里已经没有居民在底下夜跑,罗渽民从身后抱着我,只是静静地随着客厅里的唱片机摇摆着,明月从云雾中露出来,月光照射进阳台,正好打在我和罗渽民的身上,像是舞台上的男女主人公。

 

终于和罗渽民看到同一个月亮了。

 

终于见到山顶那端的罗渽民了。

 

心动绝不会是因为吊桥效应,当你看见那个人就开始小鹿砰砰乱撞时,那就是爱情。

 

以后每一天的月亮,都会像今天这样漂亮。



END.


本来说是连载的但是想着写完就一起发出来啦🥰

小长篇依旧让我写得很痛苦写完还是会不认可自己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信心😢

番外也是会有的!!请耐心等待一下吧!!有想看的可以通过📭告诉我!(欢迎大家来找我玩☺️

最近在赶due休息一段时间再来🥳

希望大家11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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